第一百一十六章 理不辯不明

江津舉人劉山陽怎麽看韓四也不像個歹人,作壁上觀,沉默不語。

錢俊臣早上剛借過任禾兩百銀子,覺得應該幫任家兄弟仗義執言,走上前道:“志行,俗話說無風不起浪,我看任二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番話,此事非同小可。依我之見還是讓任二去搜搜,要是果真搜到砒霜,你我都是同鄉,尚有回旋余地。要是搜不到,也可還你個清白。”

“是啊,敢不敢讓我搜?”任二咆哮道。

“錢兄,你這是拉偏架。”韓秀峰冷冷地說。

“我怎麽可能拉偏架,我這是為你好!”錢俊臣覺得任二不會平白無故聲稱韓四對任禾起了殺心,又語重心長地勸道:“志行,聽為兄一句勸,萬萬不可意氣用事,真要是鬧到衙門,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錢俊臣話音剛落,他身後有人道:“你們這是咋了,還要去衙門?”

韓秀峰探頭一看,原來是費二爺和何舉人回來了,連忙拱手道:“二爺,何老爺,您二位回來的正好。我韓志行倒了八輩子黴,真是人在會館坐,禍從天上來!竟被任二這龜兒子誣陷,說我要害他哥,口口聲聲說啥子砒霜我都買好了,還要搜會館,這是打算給我來個人贓俱獲!”

費二爺大吃一驚,走上前來厲喝道:“任二,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得想清楚,誣告是要反坐的!”

“二爺,天地良心,要是我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劈……”任二生怕費二爺偏袒韓四,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先賭咒發誓,發完誓竟淚流滿面地控訴起韓四的惡行。

費二爺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看看一臉怒氣的任禾,看看欲言又止的錢俊臣,回頭道:“志行,任二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但也不能聽他的一面之詞,你有沒有啥想說的?”

何恒深以為然,附和道:“二爺所言極是,正所謂兼聽則明。”

韓秀峰拱手道:“二爺,何老爺,我倒是想說,可您二位沒回來前我是百口難辯,壓根兒沒機會開口。”

“現在你可以說了。”費二爺站在眾人中間,回頭道:“行之,我曉得你在氣頭上,但理不辨不明,事不鑒不清。總不能光聽令弟的一面之詞,不讓志行開口吧。”

韓四攔住不讓搜,任禾很直接地認為韓四做賊心虛,抱著雙臂道:“二爺,我可沒有不讓他開口,不過我倒要看看他能說出個啥。”

“好,志行,你說。”

“且慢!”

“行之,你還想說啥?”費二爺回頭問。

任禾放下胳膊,指著韓秀峰冷冷地說:“二爺,君傑兄,我任行之寒窗苦讀十余載,滿腔抱負還未施展,就險些死在這胥吏手裏。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可以狡辯,但我一樣要搜。只要搜出砒霜就說明他包藏禍心,想害我性命,那這事只能去衙門公斷!”

正說著,杜三也回來了。

不等杜三開口問,韓秀峰就不卑不亢地說:“任老爺,不讓令弟搜不是我韓四做賊心虛,而是擔心你們兄弟包藏禍心,栽贓嫁禍。”

“我怎會栽贓嫁禍於你?”

“怎麽就不可能,在來京路上我就險些被銅天王栽贓陷害,不信你可以問問杜千總。”

“二弟,這是咋了?”杜三擠到韓秀峰身邊問。

不等韓秀峰開口,任二又信誓旦旦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杜三覺得很不可思議,禁不住笑道:“任老爺,我二弟說得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不讓你們搜,而是鬼曉得你們兩兄弟有沒有包藏禍心!”

“這麽說不許我們搜了?”任禾不想耽誤工夫,擺出一副不讓搜就去告官的架勢。

韓秀峰很想借此機會報一箭之仇,但又不想把事鬧大,因為鬧大對誰也沒好處,擡頭道:“誰說不讓你們搜了,只是搜之前得把話說明白,把話說明白之後得先搜搜你們的身,萬一你們身上藏著砒霜,故意從哪個角落裏找出來,我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任行之還能怕你搜?”

“行,我們先把話說明白再搜。”韓秀峰清清嗓子,轉身問:“任二,你龜兒子剛才說啥我跟你哥有奪妻之恨,先把這事說明白,是我韓四奪了你哥的妻,還是你哥奪了我韓四的妻?”

“你……你……”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任怨一時間竟語結了。

韓秀峰冷哼了一身,轉身道:“諸位,任二說不出口,想必任老爺也不好意思說,其實我一樣羞於提及,但事到如今顧不上那麽多了,不妨說出來請諸位評評理。別看任老爺現而今八面威風,其實幾年前只是個窮秀才,家嶽見他可憐……”

韓秀峰把任禾與段家的恩怨一五一十慢慢道來,眾人看任禾的目光全變了,心想他不光是個勢利眼還是個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