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0章 “離經叛道”的二劉

長安工坊祭酒,並不是主持工坊生產事務的人,更像是總工程師這樣的存在,而長安書院祭酒也是一個道理,類似於後世的教務組組長或者教導主任。

劉焯和劉炫都是曾經北周的博士,雖是冀州人,卻都在長安為官,畢竟在內心的歸屬上他們更傾向於跟隨楊堅,後來也隨著眾人投降大漢,他們兩個原本就有些“才能”,後來大漢組建書院和工坊,自然也就脫穎而出。

劉焯的才能,便是算學和天文學,這應該是歷史上隋初一等一的天文學家和數學家了,他憑借一己之力計算出了日食和月食的規律,解開了民間朝野對這兩個正常天象的恐懼,是華夏歷法的重大突破。

而劉炫則是不折不扣的經學家,只不過他這個經學家和那些搖頭晃腦、恨不得句句都是古人經典的經學家不一樣,甚至有些離經叛道。他主要做的就是質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縱是聖賢,也有偏差,這家夥提出了“春秋規過論”,指摘《春秋》之中不合規律之處,又批判《左傳》之中的偏頗,一時被認為是另類。

因為兩個人都出身冀州,師承上又有關聯,因此人稱“二劉”,只是不知道他們兩個並稱,到底是稱贊他們,還是說他們的思想都有些離經叛道。

倒是在李藎忱看來,二劉的確是現在大漢需要的人才。劉焯自然就不用說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天文學家和數學家。古人比較好玩的一點就在於數學家的天文知識和天文學家的數學知識一定都不會差,這也應該是由於古人渴望能夠探求天命的真相,而數學無疑又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具。

現在大漢的工坊中各種新器械的設計本來就離不開精細的計算,尤其是流水化生產對於計算更是要求嚴格,隨便算錯了哪一個數,就有可能導致流水線上生產下來的一大批產品報廢。

另外天命所歸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李藎忱作為一個穿越者當然是不信的,只不過目前如果他不信的話可能沒有辦法鞏固住人心,而能夠在天文學上進行發展,一來可以幫助李藎忱現在更好的利用天命現象,二來也能夠幫助李藎忱以及後來者在想要拔除天命思想的時候更加輕松,畢竟這不會是同時進行的事情,所以並不沖突。

更不要說現在大漢的數學、物理等等理論實際上都只是處於起步的狀態,人們的了解局限於經驗之談,經驗之談固然重要,但是往往會限制住技術的發展,沒有理論的支撐,只是憑借經驗,那麽任何科技的發展都是空中樓閣。

華夏從來都是一個務實的民族,著眼於現在,通過自己的拼搏和汗水解決溫飽問題、解決建設和發展的問題。但是也正是因為這種務實的思想,往往會限制住理論的發展。

在南北朝時期,數學實際上經歷了一個難得的快速發展時期,誕生了諸如祖沖之這樣後世敬仰的數學家。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在李藎忱看來可能和南北朝時期的務虛之風也有一定的聯系,人們傾向於泛泛而談和想象,自然就更容易在理論上實現突破,但是這樣做的弊端自然就是在實踐上往往很難成行,甚至這樣的風氣一直在向下流傳,以至於後來朱熹發出了“絕知此事要躬行”的感慨。

現在李藎忱既要發展實業,實幹興邦,實業就是興邦的關鍵之一,技術的發展可以帶來明顯的財富,但是實業終究需要科學的支撐。

劉焯就即將被李藎忱賦予這樣的責任。

聽著李藎忱談到一些非常基礎的物理理論和數學規律,劉焯驚訝的張大了嘴。

實際上他的學問也以《九章算術》為主,《九章算術》已經算是華夏古代數學的集大成者,但是受限制於種種因素,實際上《九章算術》晦澀難懂也沒有多少人關注,而且上面的理論和規律相比於後世簡單明了的公式也比較零散。

李藎忱需要的是有一個人能夠繼續在理論上進行研究,真正整理出來類似於後世現代數學和物理學的學問,晦澀難懂的文字是很難廣泛的進行教授傳播的,只有進行了簡化和公式化,才能讓更多的人快速學習認知不說,還能讓他們更加方便的應用在生產實踐中。

李藎忱在紙上寫出了一連串的數字,若是換做後人,可以清楚地認出來這就是後世整個世界都在廣泛使用的阿拉伯數字,然後又在這些數字的下面寫下了對應的漢字。

“陛下,這是?”隱約能夠明白李藎忱的意思,劉焯的眼睛之中泛起光芒,這是一個學者在鉆牛角尖鉆到極致之後驟然海闊天空的神情。劉焯的神情變化,讓旁邊的劉炫也好奇的湊過來。

“這是表示從零到九的辦法,是從天竺那邊傳過來的,朕從西域商人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李藎忱當然不能明著說這是自己本來就知道的,說是自己發明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個時代阿拉伯數字實際上已經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