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8章 不懂事

躺在病榻上的尉遲迥看上去格外虛弱,只能勉強支撐著,怎麽看都不想前日還和韋孝寬商談戰事的穩重老將。

“尉遲兄,且躺下!”見尉遲迥想要坐起來,韋孝寬著急的壓了壓手,上前幾步。

尉遲迥的臉色有些蒼白,輕輕咳嗽一聲,勉強笑著說道:“不礙事的,小子們總是喜歡誇張,老夫這身體還能支撐多久,老夫心裏可是清楚的,說什麽也要活到韋兄這般年紀才是。”

韋孝寬微微頷首,沉聲說道:“聽聞尉遲兄病重,某放心不下,所以趕過來看望。見尉遲兄尚且精神,老夫也就放心了。”

尉遲迥自失一笑,他看上去精神,但也不過是強打精神罷了,之不過韋孝寬並不想拆穿他。

“戰局不利,尉遲兄想必也知道。這李藎忱的算計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多,顯然他是想在這天宮院山和我們兩個老家夥好好地較量較量了。”韋孝寬沉聲說道。

尉遲迥並沒有著急回答,只是微微抿嘴。

戰局不利,他和韋孝寬都心知肚明,根本原因並不只是因為李藎忱布下了重重陷阱,還因為兩軍之間的不合。

想到這裏,尉遲迥感激的看向韋孝寬,韋孝寬能夠前來,實際上已經在他的預料之外,畢竟這是韋孝寬主動伸出援助之手向尉遲迥示好,可能會在背後牽扯多少政治風暴,大家可都心知肚明。

可是韋孝寬還是來了。

“咳咳!”想到這裏,尉遲迥又輕輕咳嗽兩聲。

而韋孝寬伸手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不讓尉遲迥多開口,淡淡說道:“各種原因紛繁復雜,這李藎忱又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兒,所以現在老夫以為只能緩緩圖之,以防生變。”

尉遲迥微微頷首,他很清楚,這個“以防生變”針對的可不是李藎忱,而是他們兩軍之間。這種兩人艱難維持的微妙平衡關系最好還是不要被打破。

“米倉道的事情老夫已經聽說了,老夫會讓麾下輜重營調撥糧草,尉遲兄盡管放心養病。”韋孝寬遲疑片刻,還是說出了最讓尉遲迥擔心的事情,“諸多事宜老夫會妥善解決,只要我二人皆能約束麾下,一致對敵,這天宮院守不了七日。”

韋孝寬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尉遲迥知道他的意思。

他最擔心的還是兩軍之間的矛盾,畢竟有些矛盾和猜忌只會隨著時間的增加而越來越深。

尉遲迥沉默良久,方才緩緩說道:“綿竹關那邊是不是也沒有任何進展?”

“裴子烈雖然沒有李藎忱這麽多陰謀詭計,但是也是一個善守的的人,再加上綿竹關天然雄關,扼守通道,因此一時半刻很難直接打開道路。”韋孝寬斟酌說道,不管怎麽說進攻綿竹關的是自己的兒子,韋壽這幾天只是和裴子烈在鹿頭山來回拉鋸,也確實沒有多少進展,所以韋孝寬只能說得更圓滑一些。

頓了一下,韋孝寬緩緩說道:“老夫已經向蜀郡方向派遣大量的斥候,李藎忱肯定在各處山路之中有所防備,但是老夫不覺得這麽多斥候他都能夠攔下來,總得有那麽一兩個人能夠抵達蜀郡,探查清楚蜀郡的情況。現在無論是綿竹關還是天宮院,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蜀郡。”

“蜀郡已經有很多天沒有消息了,”尉遲迥緩緩靠在床榻上,聲音之中帶著擔憂,“老夫也擔心啊。”

韋孝寬轉過身看向對面墻上,那裏正掛著一張輿圖,很顯然尉遲迥就算是坐在床上也可以看到輿圖上的形勢,端詳片刻,韋孝寬沉聲說道:“尉遲兄放心,必然會無事的。”

尉遲迥緩緩點頭,旋即說道:“老夫這就傳令各部準備進攻,這戰事一刻也不能停歇!”

“尉遲兄的身體……”韋孝寬多少有些擔憂。

尉遲迥笑了笑:“支撐得住,想到怎麽都得和那李藎忱較量較量,老夫說什麽都得支撐住。而且孩子們不懂事,可能有沖突冒犯的地方,還要向韋兄賠個不是。”

韋孝寬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轉身肅然拱手。

……

李藎忱手舉著燭台,站在沙盤前面,火光在旁邊燃燒,映襯著他的臉忽明忽暗。

已經是入夜時分,而山下的戰事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尤其是白天本來沒有進攻跡象的尉遲迥部,竟然突然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活了起來,黃昏時分展開陣勢,直接打著火把挑燈夜戰。

雖然被尉遲迥的陣勢嚇了一跳,不過戴才還是沒有讓李藎忱失望的穩住了陣腳,並且和另外一座山上的曹忠一樣緩緩後退,並不給尉遲迥任何將主力全滅於山下的機會。

而尉遲迥似乎也滿足於占領山腳,旋即鳴金收兵。這樣兩支軍隊的進度便再一次保持一致,之後便是一如既往地斥候開始向前摸排。不過隨著防線逐漸向山上轉移,這些斥候的行動就不是那麽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