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3章 暗子

“如此說來,陳叔儉和陳叔澄就算是不是站在陳叔陵那一邊,也和陳叔陵有脫不開的關系了?”蕭摩訶在大堂上來回踱步,“這還真是意料之外。”

這裏是蕭府的議事堂,雖然算不上寬敞,但是容納李藎忱他們幾個人還是綽綽有余的,墻上掛滿了輿圖,一側擺著幾把佩劍,而桌案上更是堆滿了各地的地方志和地理志,只是走進來就有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似乎這裏根本不是建康府中一處並不算大的房間,而是千軍萬馬拱衛的中軍大帳。

李藎忱他們剛剛從石頭山上下來,便急匆匆的前來蕭府,這件事可大可小,因此在沒有定論之前,他們當然不會貿然去找吳明徹。

“其實也是在情理之中。”李藎忱看著似乎有些著急的蕭摩訶,“這揚州刺史既然想要和太子作對,那麽多少也得在京城之中找一些刺探消息的眼線,而相比於一些朝廷大臣,自家皇子兄弟當然更能夠接觸到皇家諸多事宜,尤其是接觸到陛下的一舉一動。”

蕭摩訶微微頷首,不過旋即詫異地說道:“揚州刺史雖然性格放蕩不羈,但是絕非心思不縝密之人,這從上一次瓜洲渡外那一場伏擊就可以看出來端倪,即使是後來水師以及陛下派過去的人手,也沒有從伏擊的地方找到其余可以指證是揚州刺史所為的蛛絲馬跡,因此揚州刺史為什麽偏偏要在建康府找這麽兩個人?”

“是啊,今天這陳叔澄一看就知道是膽小怕事之徒,當時世忠老弟的刀子一比劃,那小子就快尿褲子了,”蕭世廉皺了皺眉,“久聞揚州刺史善於收攏人才,其幕府之中謝貞、阮卓皆為當世大才,既然如此,他怎麽會看中陳叔澄這樣的草包軟蛋,真是怪事。”

一直皺眉不語的裴子烈此時苦笑著開口:“這陳叔澄雖然很好對付,是個膽小怕事之徒,但是那陳叔儉卻不好對付,今天如果不是陳叔澄在我們手中,他又被某以劍相要挾,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這陳叔澄只是因為和陳叔儉為親兄弟、關系親近的緣故,才被卷入其中。”

“不,”李藎忱打斷了裴子烈,“今日陳叔儉為詩會之事便想要對我們下手,說明這家夥雖然膽子不小,但是並不是沉穩性格,這樣睚眥必報的性子,作為馬前卒還可以,但是想要獨當一面卻未免有些不合邏輯。而且這兩位皇子尚且年輕,年輕則氣盛,難免會有疏忽和意氣用事的地方,絕對不是刺探消息的好手……”

裴子烈頓時輕吸一口涼氣:“世忠你的意思是……揚州刺史在朝中,不,在皇家還有人?”

這句話一說出來,包括蕭摩訶在內,都不由得皺了皺眉。如果說這陳叔儉和陳叔澄只是揚州刺史在朝中力量的冰山一角,那麽到底還有多少人沒有顯露出來?

更重要的是,陳頊有四十多個兒子,已經成年的就有將近二十個,而這只是所有“叔”字輩的皇子,再加上陳頊那些“伯”字輩的侄子,整個皇家枝繁葉茂,在沒有露出馬腳之前,誰才是真正站在揚州刺史那邊的人?

更何況揚州刺史對於皇位覬覦已久,這麽多年的潛心經營,埋伏下來的暗子肯定都不是等閑之輩,就算是陳叔儉和陳叔澄也是一直到今日方才暴露,說明他們在平時就很謹慎小心,堅決不會輕易露出自己的立場。

如今敵暗我明,又是在這魚龍混雜的建康府,只是想想就有一種棘手的感覺。

“咱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李藎忱輕輕摩挲著下巴,雖然他從來沒有參與過這種官場鬥爭,但是基本的道理還是能想明白的,至少要比已經有些自亂陣腳的蕭世廉和裴子烈要強,“現在來說實際上也沒有別的辦法,就只有兩條路可走。”

三雙眼睛不約而同的轉過來,蕭摩訶沉聲說道:“賢侄但說無妨。”

……

南陳皇宮,禦書房。

“這兩個孽障,就算是出門也要惹是生非,難道非得讓人覺得,這一個皇子的身份就是天麽?!這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裏!”陳頊須發盡張,抓起來旁邊的硯台重重的砸在地上,墨汁飛濺,灑在他的手上、衣袖上,不過陳頊並沒有在乎這些,眼睛赤紅,聲音嘶啞,顯然這一次被氣得不輕。

“父皇消消氣,”樂昌公主急忙上前攙扶微微發抖的陳頊,柔聲說道,“父皇,兩位皇兄終究還是年幼一些,又是在宮苑之中長大的,所以有這等自恃身份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父皇何必發這麽大的火,來,父皇先擦擦手。”

接過來樂昌公主手中的手帕隨意抹了兩下,陳頊憤恨的一拍桌子:“樂昌,此事你無須再多幫著你那兩個寡廉鮮恥的兄長多解釋,朕已經全都聽其余人說了,你心是好的,但是不用維護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