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佳人再難得(第2/3頁)

上官澹在滿臉惶恐的霍成君面前跪坐,牽起了她的手,二人年齡相仿,她還沒進宮那會,正值霍氏和上官氏蜜月期,是經常能在一起玩耍的。

可惜往後就慢慢生分了,對彼此也越發陌生,即便都進了宮,每五日見一面,卻也都藏著心思,上官澹面對她,甚至不如當初面對許婕妤那樣自在。

“我明白成君為何會犯此大錯。”

但上官澹卻沒有譴責霍成君聽從其母的愚蠢主意,危害社稷之舉,話語中滿是理解和體貼,就像一個好姐妹。

“我早年入宮,但直到孝昭病篤,卻無子嗣,在孝昭寵幸其他婕妤時,亦是慌亂無比,生怕我的位置,被他人取代……”

她甚至還告訴了霍成君一個大秘密。

“其實當年後宮中,亦有被孝昭臨幸過的宮女有孕,來稟報與我,我則聽了外祖母之言,隱瞞此事,放她出宮尋老實人嫁了。”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多半是和肚裏孩子一起,被心狠手辣的霍顯偷偷處理掉了。從那時,霍夫人就希望未來的皇帝流著霍家一半的血——或是出身外戚的緣故,霍家對聯姻有種偏執的迷信。

“那時候我心中,竟是慶幸。”

上官澹撫著自己胸口,笑容苦澀,宮裏的女人是極缺安全感的,即便皇帝給予專房之寵也一樣。她們隨時可以被替代,或死於宮廷鬥爭,或徹底被皇帝遺忘。

尤記得,上官澹入宮為後時,霍夫人顯帶著霍成君去看她,那時候小上官澹哭哭啼啼,霍成君天真地對她說:“你都是皇後了,怕什麽?”

而現在才明白,正因為是皇後,站得高跌得慘,所以才怕啊!母以子貴!

這番自爆讓霍成君淚流滿面:“是我不該因惶恐而一時糊塗,愧對陛下。”

只是一時麽?上官澹知道,霍成君是被霍夫人帶大的,雖然她生得很嬌美,卻跟其母一樣蠢。

但好笑的是,霍成君至今仍念著皇帝,不住地問:“陛下可脫險了?”

上官澹道:“剛得知消息,天子已出了建章宮,勸服了南北軍,正收復未央,想來一刻後,就會到長樂來。”

因為這裏有許婕妤啊,上官澹是看得出皇帝與許婕妤感情的,這幾年的故意疏遠,不如說是在保護,只可憐霍成君仍癡癡念著劉詢。

“這才是陛下啊,確是真天子也!”霍成君也不知該欣慰還是害怕,眼裏閃著星星,只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道:“澹澹,天子會饒恕我的過錯麽?”

絕不會!這不是薄情寡恩的劉氏天子會做的事,他縱有深情,也是對別人,不對你。

上官澹告訴了霍成君實情:“天子已知汝等欲取霍氏子為太子之事,深恨之,竟公布此罪,是欲致霍氏於萬死之罪。”

“那天子會如何對我?”霍成君追悔莫及,淚水又不爭氣地下來了。

上官澹給霍成君講明她的未來:“若是天子心軟,或會廢後,和陳阿嬌一樣,下半生幽禁長門宮。”

“而若是天子不肯原諒,便會以謀反危社稷的大罪,像衛皇後那樣,逼迫你自殺!”

霍成君臉色白了,陳皇後的故事是每個宮中女人都知曉的,天子曾帶著她去謁霸陵,祭祀太宗皇帝,長門宮就在那附近,孤零零的坐落在兩塬之間,冷冷清清。

即便相如《長門賦》文采飛揚,但陳皇後最終也不得復幸。

“形枯槁而獨居,在長門宮孤獨半生,最後郁郁而終?”

霍成君毛骨悚然,和母親一樣喜歡熱鬧的她,最受不了這種冷清了。

“然也,還要面對宗婦們的詰難,到時候為賤婢所欺,將相不辱,何況是天下母?”

上官澹握緊了霍成君冷冰冰的手,開始勸她去死:“若是我,毋寧死!”

話剛說完,上官澹已經一拍手,讓壯婢們端著盤子上來,上面分別擺著三物:匕首,白綾,還有漆耳杯中盛著極其清澈的酒。

宮鬥三寶啊,自然要常備著。

沒法子,在上官澹看來,若是想皇帝心軟,給霍氏留下最後的血脈,霍皇後,就必須趕在他抵達前,悔過自裁!

而事後,天子也會感謝太皇太後,讓他免了一場尷尬。

當死亡就在面前時,霍成君臉色更白了,她艱難地說道:

“妾羞見陛下,也想一死,只是……”

只是匕首會見血,她從小到大嬌生慣養,連殺雞都沒讓她見到過,點名要處死奴仆時,也是拖得老遠去辦,不會讓主人沾一絲腥。

至於白綾,聽說縊死的人脖子會被勒斷,舌頭伸得老長,太難看了。

她目光投向了毒酒:“澹澹,鴆酒,會疼麽?”

“不會,就像睡著一般,無知無覺。”上官澹說了謊,對在宮裏長大的人而言,謊言就像呼吸喝水一樣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