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伊尹(第2/3頁)

或許還有劉病已的“姑父”任弘,但大將軍對此子態度很曖昧,暫時動不得。

而在田延年的計劃裏,張安世,是必須被翦除的人!

此人作為張湯之子,有過目不忘之才,生性謹慎,以父蔭任為郎官,漢武帝時便擔任過尚書令,執掌尚書台,協助孝武處理政務,孝昭時任光祿勛。

那時候,提及張安世,眾人下意識只道他是“張湯中子也”。張湯出了名的會得罪人,最後死於朱買臣等人拼死舉咎,同歸於盡,朋友不多,仇人卻一堆。

可張安世性情與張湯全然相反,湯刻而憸,安世慎而共,湯膽大安世小。最愛做的便是替郎官郎衛們掩蓋過錯,有人小便被舉報,他寬恕;有人奸淫官婢,婢女之兄來告狀,張安世反而痛斥處罰了她們,表示一定是女婢穿得太少勾引了正直的郎衛!

這種本該被唾棄的行徑,卻被認為是隱人過失,功勛子弟們大加贊賞。

張家的交際網,慢慢就從仇人多朋友少,變成和誰都是朋友了。

到了上官桀、桑弘羊作亂時,張安世作為光祿勛控制郎衛,成了讓霍光取勝的關鍵之一。霍光投桃報李,上書請拜張安世為右將軍,他正式成了大漢二把手,但事事都唯霍光之命是從。

田延年卻對張安世很忌憚,這位看似乖順,但絕非自己人,別看他在大將軍面前成天耷拉著舌頭,可張安世順從的不是霍氏,而是權力,將來形勢一變,絕對會對霍氏反戈一擊!

張安世也有這個實力,他是光祿勛掌郎衛,十多年下來已在未央宮站住了腳。其長子張千秋做過中郎將,曾與霍禹一同隨範明友擊烏桓,戰爭結束後還謁大將軍光,問張千秋戰鬥方略,山川形勢,張千秋發揮家族記性好的特產,口對兵事,畫地成圖,無所忘失。

大將軍又復問霍禹,霍禹卻兩眼一瞪,啥都答不上來。

所以這次征匈奴,霍光甚至都不派霍禹去,而張千秋又在範明友軍中,任校尉。

此人不可使之繼續盤踞朝堂,否則就要尾大不掉了。

在田延年看來,要幹掉田順、廣陵王很容易,以他酷吏之能,想抓這兩位死罪的把柄不要太簡單,怯懦逗留,蓄意謀反,一抓一個準。

但張安世和蘇武卻不能這樣,蘇武可怕在名望太大,大將軍都不敢輕動,甚至不敢踢出朝堂,只能讓他在典屬國位置上坐到老死。

而張安世則是太過圓滑,不留任何把柄,田延年思來想去,能搬倒此人的法子,也只有大將軍最忌憚的事。

“那便是張安世表面乖順,暗地裏包藏野心,想要操縱廢立,扶持親近張氏的皇曾孫。”

當年上官桀便是如此,繞開大將軍,企圖自己控制權力,這是大將軍永遠忘不了的教訓,寧殺錯,不放過。

田延年不指望大將軍因為這模棱兩可的證據,就殺了張安世,就算真這樣,杜延年肯定也會勸阻的。只求霍光對他產生猜疑忌憚,慢慢邊緣化,最終削其父子之權,趕出朝堂。

而順便,也能讓那皇曾孫坐不上皇位。

一來可以讓大將軍另選他人,劉姓旁支幼兒什麽的,接連舍近求遠,天下必疑,就算大將軍說自己是忠良,朝中也不會相信,形勢既成,大將軍會被輿論和背後無數雙手推上那個位置。

二來,田延年有一種直覺。

“劉病已絕不可為帝,否則內有張安世,外有與其相善的任弘,恐為大患!”

正如此思索時,廳堂門扉打開,霍光和張安世結束了這場漫長的對話,但讓田延年意想不到的是,張安世臉上,卻沒有被訓斥逼問的驚惶沮喪,居然是笑著的,看上去心情不錯。

就算大將軍沒有攤牌,但二人究竟是聊了什麽?談皇帝的廢立聊得這麽開心?

張安世看到田延年,過來對他道:“子賓,還不快來恭喜為兄!”

田延年眯起蒼梟般的眼睛,笑著迎了過去:“不知右將軍所言是何喜事?”

張安世似乎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提他與霍光真正聊的事,只有些得意地湊到田延年耳邊道:“大將軍剛剛替其侄孫霍雲,向我女孫張敬求親。”

“從此以後,霍、張兩家,便是榮辱與共的親戚了!”

張安世親熱地拍著田延年的肩:“等他二人成婚那天,子賓,為兄請你作為主婚人,萬萬不可推辭!”

……

“大將軍。”

田延年心情忐忑地入內,生怕自己的謀劃被霍光察覺,但霍光卻擡起頭道:“子賓是否疑惑,為何我不曾處置張安世,反而與之結親?”

“不敢,大將軍定有謀劃。”

霍光卻笑道:“兵法雲,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如此而已。”

這話沒錯,霍光的好親家上官氏,不就只剩皇太後一人了麽,大將軍下起手來,哪管什麽姻親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