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李廣無功緣數奇?(第2/3頁)

職責與孝道在年輕小將心中劇烈沖突,而辛武賢看出了他的躊躇,板起臉訓道:“你這孺子,竟敢不聽為父之命,孝經白讀了?”

辛慶忌垂首道:“兒當然記得《孝經》裏的話,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故大漢以孝治天下。”

他站起身來,制止了見到父子沖突,想要帶著盧屠王首級過來,省得辛慶忌難做的軍吏。

“然《孝經》又言,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故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父親永遠是兒的父親,但這首級,若不先稟明長吏西安侯,哪怕是大人討要,兒也不敢私相授予!”

辛武賢被親兒子忤逆,頓時暴跳如雷,提著刀鞘就過來往辛慶忌身上打:“不孝子!做了任弘的曲長,就只認他,不認我了?究竟誰才是汝父,當初就該將你溺死在溝壑裏!”

辛慶忌當然不可能還手,只能到處躲閃,子曾經曰過的,大杖走,小杖受,奔跑間手裏的鐵面具都掉到了地上。

一個人的到來打斷了這場鬧劇般的父子局。

“辛都尉,子真說得沒錯啊,軍中只有長吏下吏,部曲袍澤,沒有父子!”

卻是楊惲,他雖然跟著任弘往北追,但終究還是力不能及,只好折返南下,任弘擔心屬下爭功打起來讓他來看著點,卻不想撞見了這一幕。

辛武賢停止了毆打,怒視楊惲:

“這是我的家事,楊子幼想要摻和麽?”

“家事?不不不,這是公事。”

楊惲臉上帶著那欠揍的笑,來到辛武賢面前道:“大漢軍法中寫得清清楚楚,辛都尉不記得?我來背給你聽!讓你知道自己犯了何法!”

“大漢嚴禁軍將士卒私相授予首級,違者以獲虜不實論罪,這罪該如何判?我來舉個例子,孝武時,宜冠侯高不識坐擊匈奴增首不以實,當斬,贖罪,免。”

“這是私相授予之罪,若是辛都尉強奪,那就罪加一等,算爭功火並了,還是孝武朝的一個例子。臨蔡侯孫都坐擊番禺奪人虜,死!而位高權重的左將軍荀彘,縱有滅朝鮮之功,但在事後卻坐爭功相嫉,擅捕楊仆,征還後下獄棄市!”

楊惲今天不跟辛武賢講虛的,而是直接擺軍法,語速又快,讓辛武賢愣住了,楊惲卻不依不饒,一下子嚴肅起來,這文弱書生指著辛武賢這莽撞武夫怒喝道:

“辛都尉,你現在是私相授予不成,惱羞成怒,便拔刃追殺西安侯軍中曲長,欲火並西涼鐵騎,奪其功為己有麽?將以上諸罪犯了個遍。”

“若追究起來,論功勛,汝所立微末小功,較之荀彘如何?論地位,你如今連關內侯都不是,較之宜冠、臨蔡二侯如何?真以為大漢的軍法是擺設?”

一席話駁得辛武賢無言以對,他雖有惡名在外,也不敢真火並友軍啊,只能訕訕收起了刀,狠狠瞪了辛慶忌一眼:

“辛氏沒有你這孽子!好好跟著你的‘上吏’罷!”

言罷上馬打算離開,又覺得氣不過,只冷笑著對楊惲道:“楊惲,別以為你是丞相之子……”

“軍中沒有什麽丞相之子。”

楊惲卻笑眯眯地朝辛武賢作揖:“只有鐵面無情的軍司馬楊惲。”

等辛武賢離開後,楊惲撿起辛慶忌掉在地上的鐵面具,用袖子擦掉粘上的雪和泥,還給辛慶忌,拍了拍沮喪到紅了眼圈的小將,安慰一番,讓他先回去。

“別怕,汝父說的是氣話,我且去勸勸他,讓他回心轉意。”

“有勞楊司馬了。”辛慶忌很是感激。

天真的少年,還是吃了年輕的虧啊。

於是楊惲便則帶著幾個人追上了辛武賢,大老遠就朝他呼喊道:“辛都尉,方才多有得罪,子幼有話想對你說!”

辛武賢還以為楊惲是來賠罪的,駐馬停下,高傲無比,楊惲卻請他屏退左右密談。

等旁人走了,楊惲才恢復了那一臉欠揍的表情。

“辛都尉,軍中傳言說,你擊敵不利,對友軍捅刀卻是一絕,這次竟與親子爭功,若傳出去,這惡名恐怕要天下皆知了。”

辛武賢愣住了,眼睛瞪好似牛鈴鐺,楊惲卻不依不饒,嘴上若不能占盡便宜,他毋寧死,繼續挑釁道:

“辛都尉,我聽說為將五德之外,還有一德,便是運勢,運勢不好,再征戰三十年也難以封侯。君仔細想想,在河湟時如此,在車師不與西安侯同行,今日又來晚一步,屢屢錯失良機,莫非真是運勢不佳,和君之鄉黨李廣一樣,是數奇不成?”

“豎子敢爾!”

這話觸到了辛武賢的逆鱗,他完全被憤怒所控制,沖過來將楊惲一拳打翻,按在地上猛揍,打掉了楊惲的門牙,打得雪地上沾滿鮮血,才被辛臨眾等人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