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戰術上重視敵人(第2/3頁)

任弘又不是神仙,一個多月前讓趙漢兒他們南下時,哪裏想得到這麽遠,運籌帷幄是假的,見招拆招才是真的。

他安慰眾人道:“吾等已做了該做的,剩下的,就交給傅公,交給來自玉門的袍澤們吧。”

在任弘想來,白登之圍,漢軍第一次遇到了前所未見的敵人和戰術,因為陌生,所以吃了大虧。

可經過一百多年廝殺,上千次大大小小的邊境摩擦,相互交換投降給對方那麽多人,漢匈都對敵人極其熟悉。

真可謂漢知匈深淺,匈知漢長短。

作為戰鬥在抗匈第一線的將領,傅介子和敦煌太守、都尉們,若連料敵的本事都沒有,那這場仗,即便輸了也不冤。

想到這,任弘倒是不愁了,打著哈欠,當著眾人的面在席子上躺下,撐著頭睡起覺來。

天可憐見,這兩個月他跑了五千多裏,又是翻雪山又是渡沙漠,每天只能睡兩三個時辰,真是欲飲琵琶馬上催,人都黑瘦了一圈,這幾天總能好好補補覺了吧。

看他這鎮定的模樣,眾人的心反倒安了下來,默默做各自的事去了。

卻不知任弘心裏想的卻是:

“人力終有窮盡,接下來就交給天意了。老子要麽躺輸,要麽躺贏!”

……

高大的木杆豎立在庫魯克塔格山下,上面懸掛著動物的皮毛和蹄子、肉、內臟,匈奴右賢王屠耆堂單膝跪在木杆下,戴著面具的薩滿巫師在他周圍跳來跳去,念念有詞。

今日是匈奴人五月祭天的日子,因為不能去龍城,右賢王只能就地解決。

一萬匈奴人也跟著右賢王,在營中肅穆跪拜,他們相信這場祭祀能給戰爭帶來幸運。

不過就在祭祀前,右賢王剛剛收到了日逐王先賢撣在鐵門關戰敗的消息。

“死了千余焉耆、危須、尉犁兵,尉犁王也沒於亂軍之中。”

當時聽完後,右賢王皺起眉來,有些失望:“日逐王就沒有損些兵卒?”

這場仗,右賢王本來就準備一石二鳥,除了圍點打援,消滅漢軍援兵外,還要借機削弱右谷蠡王和日逐王這兩個刺頭的力量,以整合右地。

而除了這兩個顯而易見的目標外,右賢王心中,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的目光掃視戈壁、高山和綠洲相夾的廣袤地域:“這片土地,和漠北很像,地廣人稀,對漢人來說太過遙遠險惡。”

在右賢王出生前很多年,自次王趙信曾教他的曾祖父伊稚斜單於,將單於庭遷移陰山地區,徙居漠北,以誘疲漢兵。

看上去,那個計劃是失敗了,因為元狩四年(前119年)的漠北之戰裏,哪怕伊稚斜遵照趙信計謀,置十萬精兵於漠北,想要以逸待勞,可漢朝的大將衛青依然大敗匈奴,最後逼得伊稚斜單於獨與數百人潰圍遁逃,匈奴死傷慘重。

而另一邊,左賢王也被霍去病逮了個正著,被斬首虜七萬多,左部幾乎垮了,霍去病封狼居胥,留下千古佳話。

可如果略過這場慘敗,將目光看向之後的歷史,趙信的計策其實是湊效了。

太初二年(公元前103年),曾經以七百騎兵打下樓蘭的浞野侯趙破奴奉命出擊匈奴,遭受匈奴八萬騎兵圍困而大敗,漢軍全軍覆沒,趙破奴被俘。

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騎都尉李陵孤軍深入,遭受匈奴八萬騎圍困,血戰後無力突圍,李陵投降匈奴。

征和三年(前90年),海西侯李廣利受命伐匈奴,率七萬大軍尋覓單於至郅居水,遭到單於、左部、右部合力圍攻,漢軍覆滅,李廣利投降。

三場仗,匈奴殲滅俘虜漢軍十余萬,繳獲大量甲胄武器,正是這三場大勝,讓危機中的匈奴緩過一口氣,奇跡般地維持了百蠻大國的地位,沒有分崩析離。

可漢人也學聰明了,自征和三年後,休養生息十余年,不再遠征漠北。在這種對峙消耗戰中,匈奴越來越沉不住氣,大單於想要以戰促和,恢復和親,於是這幾年數次主動進攻漢朝,卻都損失慘重。

漢已經不再是呂後文景時期任由匈奴入侵欺淩的國度了,經過漢武時代的錘煉鍛打,整個國家被高度整合動員,有能力讓入侵者付出慘重的代價。

再這樣拖下去不行,匈奴得尋求新的戰場,既然主動出擊必敗,那不如引誘漢軍遠離其國土、壁壘,然後以多擊寡!

於是右賢王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王庭附近的西域。

“西域,就是為胡天造地設的戰場,白龍堆之險不亞於大漠戈壁,我會給漢人留下幾座城池,引誘其援兵不斷西來,然後被我調動大軍包圍、殲滅、俘虜!”

“如此一來,西域會變成二十年前的漠北,變成一個讓大漢不斷流血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