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聽雪閣之爭

“胡鬧,癇病豈是如此三兩下治好的?”

鄒大夫急了,用力甩開身邊人的阻擋,驚呼一句朝著床榻邊走來,劉公公也跟著走過去,龐霄微微垂頭弓著身子緊隨其後。

那些大夫們,也是有些驚訝,這會兒也不用講究什麽禮數了,跟著朝前挪了挪,雖然不至於圍觀,卻也到了隔斷內。

只見朱筠墨靠著枕頭坐在床榻上,雖然臉色還是不大好,額頭也掛著汗,不過人是清醒的,側目看向榻前的眾人。

剛剛打水的小廝已經回來,快步走到榻前。

周恒親自浸濕汗巾,幫著朱筠墨擦拭了一下顏面和雙手,此刻再看完全看不到剛剛的病容。

未等周恒將汗巾丟在水盆中,鄒大夫已經頭一個擠了過來,直接撞在周恒身上。

鄒大夫肥碩的身軀,至少是周恒兩倍,這一撞汗巾直接脫手,手指勾在水盆的邊緣,水頓時漾了出來,整個人差點兒摔倒。

薛老大手疾眼快,蹭一下人竄到近前,直接將周恒扶正身子,瞪著眼看向鄒大夫。

周恒一把抓住薛老大,眼神制止了他,隨即看向鄒大夫說道:

“禦醫的禮數就是好,我們這鄉野之人比不了,後退一些。”

既然他要診脈,那就診吧,自己打自己臉的事兒,周恒怎麽能阻攔,所以微微笑了一下,抓著薛老大退後兩步。

一時間,房內清平縣城的大夫,都鄙夷地看向鄒大夫,從打此人進入聽雪閣就咋咋呼呼,不是發脾氣就是訓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反正沒一句是和顏悅色的。

現如今,清平縣的大夫診治好了公子,他這是幹啥?

搶功?

不過,所有人只是看著沒有說話,那鄒大夫用余光看了一眼劉公公,臉上有些掛不住。

厲聲怒目盯著周恒問道:“你是哪兒的大夫,師從何人?這癇病並非短時間可醫治,你是否用了什麽禁忌的藥物?”

這一堆大帽子扣下來,周恒心裏暗自佩服。

這人真的是不要臉的祖宗,太特麽不要臉了。

“是否用了鄒大夫自己看過便知,何須問我?”

周恒隨即不再說啥,讓他表演一會兒多好,這時候要低調。

鄒大夫見周恒識趣沒辯駁,哼了一聲,一拂袖坐在錦墩上,伸手就要抓朱筠墨的手腕。

就在這時,朱筠墨將手腕直接撤回去了,鄒大夫有些不解,擡眸看向朱筠墨。

“邸下,怎可諱疾忌醫?”

朱筠墨噗嗤笑了,隨即淡然地說道:

“鄒大夫怎知我諱疾忌醫,剛剛周大夫已經給我治好了,怎麽不讓你診治就是諱疾忌醫?”

鄒大夫一怔,朱筠墨一貫都是唯唯諾諾,對他的吩咐,誠惶誠恐地接受,從沒有什麽反駁或者抵抗,就連吃藥亦是如此。

“邸下為何如此說?”

朱筠墨臉色更加冷了幾分,一字一頓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鄒大夫說說,我這是……什麽病?”

鄒大夫一頓,趕緊謙遜了一些,沒再托大,撚著胡須細細說道:

“多年前已經有了定論,這是癇病,邸下幼時不是犯過兩次,怎麽這會兒倒是疑惑起來?”

此刻龐霄走了過來,將床榻邊的一個盤子掀開,裏面赫然是一些紙包,聞著味道就知道,這裏包著藥材。

他拿了一包遞給鄒大夫,又拿了一包遞給屈大夫。

朱筠墨接著問道:“這個藥可是鄒大夫開的?”

鄒大夫有些不耐,打開看看,果然是自己開的草藥包,隨即點點頭,答道:

“對,這是芩連清心湯,此方清心開竅,化痰安神。治痰火擾心,癲狂煩躁。主治癇病。”

身後的那些清平縣大夫,也都傳看了一遍。

黃芩、黃連、麥冬花、茯神、丹參、牛黃、菖蒲、遠志幾味藥材,沒什麽特別之處。

這是一個加減方,雖然藥量有些大,不過也無可厚非,每個大夫的手法不同,估計是對病患情況了解,所以斟酌了一番。

唯獨屈大夫微微蹙眉,捧著草藥包看了又看,不過沒說什麽。

朱筠墨點點頭,“真的是一生病,記性都有些不好,霄伯我這個方子吃了多久?”

“回主子話,這藥方從五歲服用到今天,已經吃了十一年了。”

此言一出,屈大夫頓時一驚,手中的草藥包‘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屈大夫,朱筠墨看向屈大夫,朝他微微一笑。

“老人家不用忌諱,有什麽想法或者認知,可以直言不諱。”

周恒看向這位老者,在公堂上已經領教過了,此人很是公正,說話幾乎滴水不漏,這會兒如此驚訝,顯然他已經想到其中的關鍵。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願意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