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一字之差

莊嚴說:“你有沒有發現,兩軍對壘的時候,當進攻的時刻,國軍軍官喊的是——兄弟們,給我沖!而我們呢?我們的解放軍指揮員喊的是——兄弟們,跟我沖!”

莊嚴豎起一個手指。

“教導員,一字之差而已,但是帶來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跟兵做一萬句思想工作,不如在陣前喊一句‘跟我上’更鼓舞人。讓別人沖鋒,自己坐在後頭看,那是國軍的軍官。就像今天沒有戰場,只有訓練場,優秀的軍官才敢喊一句‘跟我上’,因為自己沒尿水,沒本事,是喊不出來的,正如怕死的指揮官根本也不敢喊這句話一樣。”

祿霄已經徹底愣了。

沒想到點前這個年紀輕輕,連少尉都不是青年軍官居然有這種見識和氣魄。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教導員當得是在窩囊。

在莊嚴面前,好像說氣話來並沒能壓住這個連少尉都沒有掛上的年輕人。

看到祿霄有些發呆,莊嚴繼續趁熱打鐵道:“教導員,你說,咱們和平年代當軍官的人,當個連長就覺得自己了不得,躺在以往的功勞簿上,覺得自己當年也是從當兵過來的,吃過苦,受過累,當了幹部就享福,成嗎?別人我管不著,但是在我莊嚴的手下,我就能管,就算是連長,我也管,否則而別讓我代訓。我要求兵做到的,我自己就一定做到;我做不到的,我也不敢要求自己的兵做到,至少這樣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

這天早上,莊嚴算是給祿霄上了一課。

其實,莊嚴事後也暗暗松了口氣。

祿霄是自己的上級,自己只是一個代理連長,說白了本身就是一個當排長的人,只不過因為4師首長賞識加上連長病倒,這才機緣巧合破格代理了副連長。

他明白自己能吃幾頭蒜。

在部隊裏,畢竟是要尊重上級的。

和教導員掰扯道理,本來就是不明智的選擇。

莊嚴也能理解祿霄。

在下面的團裏待過,然後去了司令部當幹事,做了幾年機關工作,在下放過來當教導員。

整個軍旅生涯就沒離開過4師。

這種土生土長的幹部有個優點,那就是對本部隊相當了解,情況熟悉,混得如魚得水。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滋生了一種安於現狀,不願意進行改變的心態。

4師改編了,可是4師的不少幹部卻在思想上還沒改編。

大部分還是停留在當年乙類師二線部隊的歲月靜好中,只要安安穩穩,工作按部就班,排資論輩可以提拔,提拔不上就轉業。

這幾乎成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想法。

可是,升級一支部隊,改編一支部隊,可不僅僅是增加點軍費,弄點裝備就完事。

改編升級成不成,主要還是在思想上,在觀念上,在作戰理念上,在訓練方式上。

別人莊嚴管不著,但在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必須按照自己的那一套來。

將自己的連隊打造成能和特種部隊媲美的兩棲偵察分隊,這是莊嚴的理想。

而且,劉洪貴目前的狀況下,雖然做了截肢手術,可是情況還不明朗。

年底又要接受各種考核,下半年還有演習。

演習是軍區性質的,好幾個部隊參加。

假如在演習場上,4師被被人打得丟盔棄甲,怕是姜錦霖師長的臉上也不會好過。

士為知己者死。

姜錦霖也好,唐文凱也好,都是自己的伯樂。

於公於私,莊嚴都必須將偵察營的兵帶好。

管他什麽教導員,管得罪他什麽連長。

莊嚴覺得自己沒閑工夫考慮太多那些破事。

軍人,要當就當得純純粹粹的,這一輩子,能幹自己喜歡幹又想幹的事,並以此為終身職業,那本身就是一種夢幻的追求和幸福。

在這一點上,莊嚴很知足。

鐘偉的五公裏跑完了。

許二的也跑完了。

那天早上,是鐘偉那麽多年來第一次晚進飯堂,以往2連開飯,他都要站在隊伍前訓訓話,談談訓練,給兵們打打雞血。

自從那天開始之後,好一陣子鐘偉都沒有再訓話。

每次2連的隊伍集合在飯堂門口,等著鐘連長訓話的時候,他上去二話不說,上去手一揮,只有兩個字——開飯!

鐘偉感覺自己作為連長的自尊受損了。

和自己的兵在一起訓練,他才突然發現,平素裏打籃球還算生龍活虎跑全場的自己其實體能已經衰退不少。

從前黃昏組織打籃球,回回都能來幾個扣籃現在回想起來都怎麽都覺得自己手下的兵們形跡可疑。

都是人家故意讓著自己這個當連長的,否則憑自己這點點體能,有啥本事能做到?

人最重要的就是看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