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算老賬

莊嚴罕見地失眠了。

躺在床上,一腦子裏都是哥哥莊不平的事。

那句“你真的連這一點事都不肯幫哥哥”的話如同一個復讀機般在腦子裏無數次重放。

莊嚴已經很久沒有試過如此難以做出抉擇。

如果答應自己哥哥,部隊那邊怎麽看?大隊那邊怎麽看?集訓了足足八個月,唯一的名額拿到了手,卻忽然申請退伍?

別說批不批是一回事,作為一名軍人,簡直有些背叛的味道在裏頭。

可是如果宣布不退伍,那哥哥這頭的生意跨了,自己對不起哥哥,更對不起養育了自己多年的父母和家庭。

忠孝兩難全。

這個難題,再一次擺在莊嚴面前。

哥哥莊不平為這個家,實在付出了太多太多。

如果公司跨了,別說是自己這一家,哥哥自己的家也完了。

想起可愛的小侄女,難道自己作為叔叔,忍心讓她過上那種破產之後,多了個因為欠債而去坐牢的爸爸的生活?

他不斷地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二天一大早,莊嚴早早就醒了。

他給許胖子打了個電話,問對方在哪。

許胖子在電話裏一副痛不欲生的口吻,說莊哥你沒搞錯啊,這才八點,你就打電話過來催人起床,你以為這是你軍營裏嗎?

莊嚴說,軍營裏冬天是六點起床,這夏天更早,五點半,我已經等了兩個多小時,這才給你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許胖子靜了很久,那種埋怨的語氣忽然消失了。

他說:“莊嚴,你有要緊事?”

莊嚴說:“出來談吧,是挺要緊的。我打算今天就去李陽,不過去之前,咱們哥倆再好好談談。”

許胖子突然就變得無比清醒了,電話裏說好,你在家等著,我開車去接你,喝早茶去。

剛掛了電話,父親莊振國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莊嚴坐在沙發旁,便道:“這麽早就要出去了?”

“約了許信。”莊嚴說。

莊振國最近在病休,不用去單位。

他走到沙發旁坐下,拿起了當日的報紙,一邊看,一遍隔著報紙說:“最近看你們倆兄弟好像有什麽事?有事要跟家裏說,一家人嘛。”

莊嚴心頭微微一動。

“沒事,哥和我只是價值觀不同,沒其他問題。”

“你哥這人不容易,我心裏知道,他不說,我也知道。”莊振國一邊說著,目光沒離開過報紙。

“嗯,我知道呢。”

莊嚴不敢和莊振國繼續聊下去。

父親是老偵察兵,眼光毒著呢,說下去萬一被識穿了就不妙了。

“爸,我出去了。”

“嗯,早點回來,別瘋太晚了,別跟著你同學去一些不該去的地方,他是商人,你是軍人,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影響。”

莊振國沒忘了叮囑自己兒子。

“好,我懂。”莊嚴一邊回答,一邊跑去穿上運動鞋,“爸,我走了,中午不回家了。”

“不回家?你去哪?”莊振國有些不高興。

畢竟剛回來才一晚上,這就不沾家了。

“晚上必須回來。”

“晚上再說。”莊嚴也不敢肯定晚上是不是能回來:“盡量吧。”

說完,趕緊溜出門。

下了樓,站在大院裏等了一會兒,果然看到許信的車子進了大門,很快停在自己的身旁。

“莊哥,一大清早的就找我,肯定有重要的是吧?”

許胖子一邊倒車一邊問。

莊嚴說:“對,事情是挺重要,到了茶樓,再和你好好談。”

許胖子也不再說話。

既然說了到茶樓再說,那就是這件事很重要,在車上說不清楚。

到了龍鳳大酒樓,開了個雅間,倆人坐下。

莊嚴等服務員倒了茶,出了門,這才開了口。

“許信,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到現在。”許胖子掰著手指頭算算:“有將近十二個年頭了。”

“這麽多年,我對你怎麽樣?”莊嚴繼續問。

許胖子沒想到莊嚴忽然問起這些。

其實倆人一直關系挺鐵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問這些問題。

莊嚴既然問了,肯定不尋常。

由於商人的習慣,所以一下子他沒有馬上回答。

“莊哥,你咋忽然問起這種問題了?咱們之間,還用說的那麽清楚嗎?”

“三年級,我去你家玩,你在你父母的房間裏偷了五十塊國庫券,拿去兌換了四十塊錢,拉著張文峰他們去了海濱公園浪了一天,回來你媽問你,你說不知道國庫券哪去了,你哥說昨天我來過,你媽於是拉著你這慫逼去學校鬧到盡人皆知,都以為是我偷的,我也沒說你半句。”

“四年級一次星期天,你來我家玩,在陽台上你用火柴點著紙飛機往下扔,結果燒了我那個單元二樓徐菲菲家的陽台,你小子嚇得當場就逃了,派出所過來查的時候,我沒供出你,自己扛了,我媽揍了我一頓,還取消了暑假帶我去參加她們單位旅遊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