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手沒斷

摔傷之後的一個禮拜,是莊嚴在教導大隊裏的至暗時刻。

只有作為尖子,才能感受到那種你即將有機會觸摸到成功,卻又忽然被一個叫做命運的東西從手裏瞬間扯走的感覺。

莊嚴在野戰醫院裏觀察了一天,白天中隊長周湖平和指導員王增明來過,見了莊嚴劈頭就罵,說為什麽不做防護?為什麽逞強好勝?就要比武了難道不知道嗎?

等把莊嚴訓得一愣一愣之後,又安慰道:“沒事,手沒斷,怕毛啊!你不是還有一只手嗎?打槍你還行吧!”

第二天出院回到教導隊,莊嚴一直紮著繃帶調著那只手,什麽都做不成。

拿了杆槍試了試,左手沒法子扶住護木進行有效據槍,估計搞搞一練習都有難度,更別說是二三四五練習了。

到了晚上,大臂關節處開始隱隱作痛,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莊嚴只好溜出排房,到中隊前面坐邊籃球邊上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他不斷地胡思亂想。

想起了老迷糊,想起了老七。

他覺得很奇怪,這次自己的心情居然很平靜。

不是應該懊惱嗎?

不是應該傷心嗎?

可是,莊嚴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這些情緒。

之所以出來這裏呆坐,是因為關節真的很疼,只要動一下,就呲牙咧嘴。

軍醫李尚悅說了,大臂脫臼過後的幾天裏是最疼的,還給莊嚴開了幾片止痛藥。

沒什麽大不了的,莊嚴想。

第二天,當參加比武的教導隊尖子集訓隊在射擊場集合,正在分發子彈的時候,射擊教員彭強聽到身後傳來響亮的報到聲。

“報告彭教員,三中隊學員莊嚴要求歸隊!”

彭強回頭一看,立馬“咦”了一聲。

“莊嚴,你的手不是剛受傷嗎?”

莊嚴低頭看了看掛在脖子上的繃帶,笑嘻嘻道:“彭教員,左手而已,又沒規定要求左手扣扳機。”

他舉起右手的食指,做了個扣扳機的動作。

“我有這個就行。”

彭強臉頓時虎了起來:“扯淡!單手你怎麽持槍?怎麽打得準?”

莊嚴說:“不讓我試試怎麽知道?”

彭強擺擺手:“去去去,回你的排房休息去,單手持槍太危險,我可不敢給你冒這個險。何況了,我們現在是所有練習都要打一次,你單手持槍能打臥姿一練習,可是能打二練習和四、五練習?”

二練習是臥跪立三種姿勢無依托射擊,而四練習涉及到山地射擊、運動目標是射擊,五練習則要求雙手操作程度更高,因為涉及到抵近射擊。

在彭強看來,莊嚴也就是勇氣可嘉,但是絕不現實。

即便是一練習,如果單手操槍,由於沒有左手把握護木,所以開槍瞬間會因為後坐力的緣故而產生“跳槍”現象,很容易出訓練事故。

作為射擊教員和訓練隊的隊長,彭強不能不慎重其事。

被彭強質問,莊嚴頓時啞口無言。

只靠一只手,是不會可能完成那幾個射擊項目的。

“讓他試試!”

溫志興突然出現在射擊場上,身後跟著周湖平。

走到莊嚴身邊,溫志興用手輕輕擡了擡莊嚴那只左手。

莊嚴頓時呲牙咧嘴,一頭冷汗。

“你看看。”溫志興回頭對周湖平說:“明明很疼,就是不吭聲忍著,這小子的脾氣夠倔,忍耐力也很好,是當個神射手的材料嘛!”

周湖平說:“嗨!大隊長,你還沒說他逞強好勝呢,要不是,也不會弄成這樣。”

溫志興沒有回答周湖平,而是轉向彭強。

“怎麽不讓他參加訓練?”

彭強說:“安全問題,單手操槍,不安全,會跳槍,萬一走火,可能會出事。”

溫志興嘆了口,這才回過頭對周湖平說:“這事也不能怪莊嚴。你說這部隊練兵吧,哪個當主官的不想看到自己手下的兵事事爭先?沒點兒爭強好勝的心,這兵那不是跟大姑娘一樣?我們部隊培養的是戰士,又不是培養書生,不要什麽謙謙君子,我們是在養狼,狼如果不兇猛不爭強,那就是家犬了。”

“現在都說要安全練兵了,很多部隊都怕出訓練事故。可是哪有部隊訓練不出事故的道理?都怕出事故,幹脆都在排房裏學繡花得了,摸什麽槍呢?這繡花有時候一個不消息還紮手呢!部隊是用來打仗的,不是用來看的。”

他指著莊嚴說說:“單手操槍怎麽啦?打仗時候傷了一只手,難道就不打了?敵人難道就可憐你一只手,不進攻你了?”

周湖平甚至溫志興的性子,這個教導大隊大隊長現在是在發牢騷。

上次一中隊士兵在野外生存訓練裏犧牲,溫志興也不好受,被批了一通不說,還要寫檢查,估計將來也會影響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