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9章 試問(第3/6頁)

張誠胡謅道:“言官們在午門虎視眈眈,錦衣衛一時不敢動手。”

天子連連冷笑,張誠奉上道:“這是方才奉旨質詢李沂的話,還請陛下看過。”

天子草草一掃而過擲於地道:“狂犬吠舜之詞!看之何益,著令錦衣衛打過!若有言官阻擾拖出!”

“是。”

張誠立即出去,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他必須監刑,外頭的錦衣衛頭子駱思恭迎了上去問道:“敢問宗主爺,聖意如何?”

張誠吐了個字:“打!”

“如何打法?打,著實打,還是用心打?”

張誠看了一眼駱思恭道:“用心打!”

駱思恭倒吸一口涼氣道:“宗主爺,外頭那麽多言官都看著……以後……”

張誠怒道:“那你不會看著辦?什麽都要咱家拿主意?”

卻說乾清宮內。

天子震怒之下,胸口一起一伏,旋又若有所思道:“撿起來!”

陳矩撿起來口錄呈給天子。

天子看畢後道:“陳伴伴,此賊滿口胡謅,但有一句卻倒是說對了,你道是哪一句?”

陳矩聞言心底一凜,向前從天子手裏接來仔細看過。

不知不覺陳矩額上已是滲出了汗,一旁田義則幸災樂禍心道:“叫你陳矩平日喜歡顯才,今日總要吃虧了吧。”

“饒舌言官。”

“不對。”

“這道旁築室?”

“你仔細說來。”

陳矩想了想道:“治國之道必須一而貫之,這些言官雜說雲雲,若真聽政於這些言官那麽治國誤矣,就如同築室於道旁聽於路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如何謀事能成?”

天子點點頭道:“此人實是有見識的,故朕不用這些清流治國就是如此。傳旨內閣,若李沂還有一口氣,就革職為民,放之回鄉,不必下詔獄了。”

陳矩道:“陛下聖明!”

“再下一道旨意到了內閣,著令廷推閣臣一人!”

陳矩猛然頭一擡,天子在這時候再廷推閣臣人選,其意當然是不用多言。

數日之後,朝廷重新廷推閣臣,增補陳於陛以吏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閣。

當時在閣的四位閣臣趙志臯、張位、沈一貫、陳於陛皆是同年生,一時堪稱奇觀。

天子之意也有人了解一二。

至於李沂則僥幸撿回一條性命,回鄉歇息。

李沂直言被杖之事後,不少言官或為張居正,或為李沂求情,又激天子之怒。

當時又恰遇兵部查出大弊案(另一個時空是因薊州兵變,吳惟忠部三千南兵以討餉被殺,此事一出言官之間相互攻訐,各自推諉),又兼五城禦史抄橫行無法的太監客用之事,以及言官動則彈劾李如松父子。

天子下旨切責兩京科道言官,一時科道六部被罷三十余名官員。

四位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一並懇請,天子不聽,史稱軍政之獄。

禦史馬經綸上疏直言,陛下以兵部事罪兵科,為何蔓及其他給事中,且波及其他禦史。致使去者不明應得之罪留者不明姑恕之由。以緘默不言而罪言官,言官何辭。

臣以為今日言官之罪在於,一陛下多年不拜天,言官不能援故典以諫,是陷陛下不敬天。

二、陛下多年不祭祖宗,言官未能爭,是陷陛下不敬祖。

三、陛下不視朝政,不舉朝講,言官亦不能勸,是陷陛下不勤政。

四、陛下去邪不決,任賢不篤,言官言之而不能強得,是陷陛下不能如祖宗那樣用人。

五、陛下好貨成癖,對下少恩,挾怨蓄怒,言官憂慮而不能諫止,是陷陛下放棄初政,不能善終。

言官負此五大罪,若陛下肯奮然勵精而以此五罪罪言官,豈不更好!

馬經綸這一疏幾乎是將天子罵得體無完膚,不僅是馬經綸一人如此,其他言官紛紛上疏,內閣大學士也是懇請天子不可以言獲罪。

天子盛怒之下仍將馬經綸罷官免職。

終於朝堂清靜,天子也不必再道旁築室,聽於路人了。

然後如此清靜之下,紫禁城失火。

大火!

大火起於坤寧宮,然後延綿至乾清宮,將兩宮燒成灰燼,而後又波及皇極,中極,建極三殿。大火整整燒了一夜。

此事一出,宮闕震動,天下震驚!

清晨宮人兵卒勞役以布蒙面,在紫禁城裏打掃瓦礫。

首輔趙志臯於午門城樓上眺望見此一幕,良久無語,其余三位閣臣也是愁眉不展。

今日早晨他們幾位輔臣剛去宮門前請旨問安。

幾人上奏檢討,紫禁城大火因在廷臣工,職業不修所至。

然後天子派人答復,實不關爾等職事,災變實乃上天示警,為朕失德所至。

幾人當即又聯名上奏,請求天子停織造,起復被貶官員等等……無疑是讓天子上罪己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