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太倉銀(第3/4頁)

“我想來若是北直隸推廣番薯,苞谷,並推至山東,山西,甚至遼東各省,如此以後再遇上這等大旱就不懼了。元輔這徐貞明之功實有大功德於百姓,堪比神農再世。”

申時行聞言沒有說話。

王錫爵問道:“元輔?”

申時行道:“李三才還好說,但這徐貞明……”

“是否有不妥之處?”

申時行搖了搖圖道:“實不相瞞,老夫確實為徐貞明為難。這革除徐貞明是皇上的旨意,之前此人辦水田結果砸了,然後是張鯨保下來了。天子早就對他不喜,這幾年改水田屯旱田還未見功,他就被革了。陛下言番薯之物無用,吃多了容易拉稀脹氣,如何當主食,故而不許民間多種,若表徐貞明之功,聖上顏面上不好看,我等身為大臣的,不可令人主陷於兩難啊。”

王錫爵聞言不由深思,他記得這番薯是林延潮向天子推薦的,然後怎麽被徐貞明拿去栽用呢?說明二人有瓜葛啊。

徐貞明天子早不罷,晚不罷,偏偏在林延潮辭官後數日罷去,其中必然有玄機。

王錫爵道:“元輔,直隸今年未有大災情,待明年直隸各府報上來時,肯定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天子必會過問,我雖有栽培學生之心,但也知他之所以能成事,在於徐貞明也。若不報上,怕是涼了下面官員之心。”

“若非徐貞明違聖意栽種番薯,怎麽會有這等大功,他若不賞以後何人敢破格辦事?”

申時行笑了笑道:“有功者天自酬之,若是急切於彰表,反而不妥。”

王錫爵聞言不明白申時行的意思,只能道:“那一切依元翁之意。”

王錫爵又稟告幾句其他事,然後告辭。

申時行將王錫爵送出門後道了一句‘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說完後,申時行回到書房。

卻說王錫爵坐著申時行贈的轎子,正趕往戶部。

回朝後擔任內閣大學士,他即分管戶部。兩人是同年,一個是狀元,一個是榜眼,在翰林院時就有人笑談,將二人比作瑜亮。

張居正去後,王錫爵因反對張居正身負天下之望,無數人請求他入閣。王錫爵卻沒有著急,足足等了兩年才入閣拜相。

說來天子對王錫爵的信任,其實更在申時行之上。故而王錫爵的學生李植想讓他取申時行而代之。

王錫爵不免背負於此,但入閣後申時行一直待他甚厚,沒有成見,從不相疑。

王錫爵也放下心思,報答於申時行。

論人品,王錫爵是天下譽之的君子高士。

此刻他在轎子上不由吟起‘苟。利。郭嘉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首詩來。

此詩是林延潮所作,王錫爵雖覺得林延潮此人人品不及自己學生李三才多矣,但這首詩他十分喜愛,道盡了他一生之抱負,以至於每日都要吟幾次。

正在細想時,聽得外頭一陣喧嘩聲,他掀開轎簾一角看去。

看了一會,王錫爵放下轎簾來,外面原來是順天府上下官員百姓正在祈雪。

王錫爵嘆了口氣,直到了戶部方才下轎。

戶部尚書宋糹薰早已在堂上等著,一見王錫爵即立即迎出衙門來問道:“元馭兄與元輔商議得如何了?”

王錫爵點點頭道;“已是妥當了。外庫支二十五萬兩,不足從窖銀裏支。”

宋糹薰聞言先是一喜,隨即臉上又是一黯,喜的是邊餉終於有了著落,黯然的是動用窖房銀實在是吃老本,掏家底,說起來是顏面無光。

王錫爵道:“元輔也沒有怪罪他人,眼下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來年再想辦法就是,元輔說了當務之急還是在於賑濟,讓百姓得食。”

宋糹薰點點頭,二人一並走進衙門,但見戶部十三司官員都在檐下候著,見了王錫爵都是行禮。

“大家都進廳入坐吧!”

眾官員各就各位後,宋糹薰道:“各省報上賑濟的事,你們再向王閣老稟告一遍。”

當即一名官員道:“下官山西司郎中,上月接山西巡撫稟告,山西連歲遭災,眼下全賴社倉維持,百姓初步得食。”

“下官山東司郎中,山東巡撫稟告,山東今年大旱,司裏已經沒有錢了,富人已不肯再借錢給地方。為今之計,只有朝廷準百姓輸粟者給授冠帶,現在此事已移交吏部。”

“下官陜西司郎中,陜西已裁民壯弓兵諸役,不向征民間工食銀,另請朝廷請減額解贖銀,此事部裏已是核準。”

王錫爵與宋糹薰對視一眼,彼此點了點頭。

“兩淮巡鹽禦史李汝華已奏請戶部,今年如數繳納兩淮余鹽六十萬兩,開中錢明年二月前也可繳齊,預計鹽稅到庫之後,除了支取官俸等項外,還可余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