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海寇

盤踞黃粱都數年的土賊,朝夕之間盡除。

至此香山除濠鏡外所有區域皆屬朝廷控制之下,香山縣與順德、新會的水路也重歸安定。

許老幺的首級被飛馬傳送廣州府,老安山石寨也被拆毀,次日從香山千戶所調來各式牛車馬車,戰利裝了十幾車,逶迤回還。

於香山千戶所的大部分旗軍而言,這只是一次往返不到百裏的長途拉練。

當然,其中也包含了攀爬訓練。

鄧子龍與孫敖部攀山的道路為許老幺埋設火藥所炸,鄧子龍的運氣好膽子也大,山道並未全部炸裂,伐木架橋後率軍登上山寨,剛好調兵收整戰利。

孫敖的運氣就差些,他那邊山道可能是本來就不太穩的緣故,土賊火藥一炸直接塌了,傷了不少人不說,還把山道堵死,最後只好原路下山,走陳沐這條路上來。

他剛走到山腳,山上的人已經開始下來,幹脆就派人回去連夜調車馬,自己在山下等著找陳沐領罰。

沒能達成作戰計劃,往小了說沒什麽事,往大了說降職都行。

陳沐倒沒直接說什麽處罰,只是歇息一夜後帶兵回香山,一切賞罰等回香山再說。

一路上魏八郎小臉兒憋得都快紫了,他攏共才學沒幾個字,可記功記罰卻是他這僉事的分內責任,手底下又沒有精通的文書來給他代筆,光是記名字就快讓他愁死了。

他從沒這麽認真地看一個人,但回還香山的路上一直在看石岐。

過去在清遠時記錄戰利的事就是石岐來做,如今雖然魏八郎是僉事,但陳沐也心知他暫時還不足以計算這麽多東西,所以就讓石岐負責計算戰利。

落第書生不論數術還是記錄都不在話下,這讓魏八郎非常——不是欽佩,他就是單純的眼饞人家學問好。

回到千戶所,石岐在千戶衙門奉上三冊記錄,分別是魏八郎寫的戰場賞罰名錄與石岐寫的戰利匯總與許老幺余黨名錄,石岐問道:“千戶讓孫副千戶對俘虜威逼利誘,弄出這冊名錄,是為了把許老幺余黨一網打盡?”

石岐心中疑惑,若是為了一網打盡,直接在黃粱都駐軍幾日就好,何必回到千戶所再要名錄?

“一網打盡?陳某既說對他們既往不咎,那就既往不咎。”

陳沐滿不在乎地笑了,道:“派人把這份名錄送給周縣令,咱千戶所既往不咎,陳某可管不住巡檢司。”

翻看名錄的陳沐痛並快樂著,與此同時還有些復雜。

戰場上繳獲戰利,黑吃黑讓財富來的簡單快捷。

土賊不比叛軍,叛軍搶了銀子沒處花銷,所以攜帶不少銀錢,土賊與黃粱都百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花銷銀子的地方且多且大,付元搜遍了所有屍首,也只得來一百七十多兩,又搜查了山寨各處屋舍,才弄到七萬多枚年份不一的通寶。

倒是許老幺的石寨裏藏著六百兩窖銀。

如今七八百兩銀子在陳千戶看來已經是小錢,並不能讓他為此感到分外欣喜。

戰利品中真正讓他感到欣喜的是兵器甲胄,算上黃粱都查獲,三百多杆槍矛、四十余副弓弩、三十幾杆火銃鳥銃,還有三十多件皮甲、二十多副鱗甲紮甲,五十六艘藏在岐江岸的漁船。

還有兩位打壞了的小將軍炮,屬前裝滑膛炮,是永樂年間的老物件,都是二三百斤的小炮,除了兩門壞炮之外還得到些鐵與火藥、鉛彈。

幸虧來的巧,這夥土賊正在試著修復這兩門炮,如果來的再晚些,陳沐將要面對擁有兩門火炮的土賊。

最有意思的事,莫過於這兩尊正面鑄出永樂年間的炮,側面寫著順德千戶所的字樣。

但現在炮是他的了。

至於他的痛,來源於賞罰名錄,裏面分別記了付元部與石岐部九十多個名字,其中有七十六人是要罰的——這些傻屌居然在戰場上撿敵人丟出來的銀子!

他還沒想好怎麽罰,罰俸或減糧是肯定不行的,旗軍沒了糧食就得餓死,那是除直接處死外束伍的大殺器,不能輕用。

他的目的是讓旗軍知道聽他的,而並非弄死這些讓他寶貴到無以復加從各處勾來的旗軍。

至於疑惑,則來源於許老幺的遺言。

“旦兒,你知道許進美是誰麽?”

石岐走後,廳中只剩李旦,陳沐這才輕叩茶案說出心中疑惑,道:“許老幺死前,說曾一本和他兄長許進美會來為他報仇,曾一本我知道,許進美是誰?”

臨死前要是求饒,沒準碰上個心軟的就放了,盡人事救治一下;許老幺臨死前還給自己放狠話,這不是傻屌麽?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許老幺求饒,陳沐也不會放了他,估計會直接讓付元拿刀抹了脖子。

打都打了,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