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未初(第4/10頁)

看到同僚得了上峰首肯,其他人膽子也大了起來。一人道:“柴薪之類,皆來自京輔山民,零星散碎,難以卒查,不如專注於油物。此物熬榨不易,非大戶大坊難以經營,所以來源均操持在幾家巨商手裏,查起來更快。”

另外一個小吏又建議道:“京城用油,多仰賴外地轉運。只需調出城門衛的入貨報關記錄,看看近日有無胡商攜帶大宗豬膘、羊膘、胡麻等油料或成油入城,便能按圖索驥,找到儲地……”

“荒唐,你以為中原人便不會被收買?要查就全給我查!”李泌沉下臉糾正了一句。他一直給手下灌輸的一個觀點是:不要有漢胡偏見,兩者都很危險。

書吏們迅速把這些建議抄寫成十幾份正式公函,李泌親自加蓋了靖安司的大印。

“馬上送去各處署衙,讓他們遵令速辦,一個時辰之內,我要清查長安所有存油與油料的場所名單。”

通傳接令,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書吏們紛紛回到自己座位,又忙碌起來。

李泌回到自己的位置,閉了一會兒眼睛。檀棋走到他身後,纖纖玉指按在了他太陽穴上,開始輕輕地揉起來。沒過多久,檀棋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鼾聲。

他居然睡著了。

檀棋想了一下,公子已經有二十四個時辰不曾合眼了。

張小敬從暈眩中恢復清醒,發現自己被捆在一根堂柱上,雙手高高縛起。鼻子仍舊隱隱作痛,鮮血糊了一片。麻格兒走到他面前,手裏晃了晃那塊“靖安策平”的腰牌,褲襠裏還支著一頂帳篷。

麻格兒現在的心情很糟糕,蒜頭鼻上的癤子越發腫大起來,甚至有皮油滲出來。

他遵循右殺貴人的指示,把這兩個姑娘劫到這一處萬全屋裏。右殺大人只說讓她們活命,可沒叮囑過別的,所以麻格兒決定好好享受一下。自從他從草原來到長安城之後,一直低調隱忍,內心的欲望早就快爆炸了。他可不是曹破延那種冷漢子,他渴望鮮血,渴望殺戮,渴望女人的慘叫。

麻格兒都計劃好了,兩個女人都要幹,然後留下王忠嗣的女兒,另外一個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死,好好發泄一下,然後以最飽滿的狀態迎接闕勒霍多的到來。一想到那草原煞星王忠嗣的女兒在自己身下呻吟,麻格兒的陽具就高高支起,不能自已。

沒想到他褲子剛脫下來,就來了一個入侵者,這讓麻格兒非常不爽。

更讓他不爽的是,這個入侵者居然有一塊腰牌。麻格兒雖然不認識字,但從腰牌沉甸甸的質感上也知道不是凡物。

麻格兒很想二話不說,把他宰了,然後繼續去玩女人。可他畢竟出身狼衛,不得不考慮到另外一個可能——這家夥的裝備太精良了,無論腰牌、軟甲還是手弩,都是高級貨色,很可能屬於京兆府或金吾衛,甚至可能來自軍中。

他既然能找上門來,那麽別人也能,這所萬全屋已經變得極其不安全。

這件事必須得問清楚。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麻格兒用生澀的唐話問。

張小敬沒說話,冷冷地用獨眼瞪著麻格兒。麻格兒覺得很不舒服,這眼神像極了草原上的孤狼。孤狼無論身入陷阱還是瀕臨死亡,永遠都是用這種陰冷的眼神看著人類。

麻格兒冷哼一聲,拿起張小敬的障刀,輕輕用刀尖從他的咽喉處挑下一絲肉來,張小敬的脖子登時血如泉湧:“快說,否則你會有更多苦頭吃。”

張小敬嘴唇翕動,麻格兒以為他要招供,不料卻是一句反問:“你們抓的女人在哪裏?”麻格兒眉頭一跳,一拳重重砸在他的小腹,讓他忍不住大口嘔吐起來。

“現在是我在問話!”

但張小敬已經知道了答案。剛才麻格兒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隔壁,說明聞染就在那裏。那股降神蕓香的味道,他很熟悉。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麻格兒又問了一遍,見他仍舊沒反應,又把刀刃貼向張小敬的腋窩。鐵器冰涼的觸感,讓他的肌膚一哆嗦。麻格兒咧開嘴,故意緩緩推刃,像給梨子削皮一樣,平平地在腋下削掉一片帶血的圓皮肉來。隨著刀刃把皮肉一掀,張小敬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慘叫聲。

這在突厥,叫作鑄肉錢,因為旋下來的肉如銅錢一般大小。旋在人體的這個部位,不會致命,但卻極痛,只需鑄上幾枚肉錢,囚犯什麽都會招。

可張小敬雖然面色慘變,卻仍是閉口不言,討厭的眼神始終直勾勾地盯著他。麻格兒突然意識到,對方是在拖時間!大隊人馬很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不行,必須得馬上撤離!

麻格兒走到隔壁,手下已經把那兩個女人都揪了起來。麻格心朝外掃視了一圈,伸出指頭,指向聞染:“把她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