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第2/2頁)

黎天成淺笑而答:“貴黨人才濟濟,黎某才是望塵莫及哪!”

馬望龍也插進來笑道:“馬某真希望今後能和齊代表一起共事下去,直到合為一黨、融為一體!”

齊宏陽笑而不言,只和馬望龍碰杯而飲。

黎天成退出了身,見到鐘世哲緩步過來,便迎上敬道:“鐘世叔,你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

鐘世哲低沉道:“清莞給我留了一封信,說她要學當年你母親朱萬青女士。去了延安發展……我很傷心!她拋下我這老父親,是不孝……”

“世叔,你在忠縣有我舅舅和我,一定不會孤獨的。”黎天成款聲而慰,“清莞要追求自由和理想,延安也許是她最佳的選擇。你要為她感到高興才是!”

鐘世哲這才斂起了滿臉的沉悶之色,和他一起開懷暢飲了好幾杯。

這時,韋定坤端著酒杯,在胥才榮的陪同下也湊近攏來。他向黎天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黎書記長剛才說我們要團結。這簡直說到我們的心坎裏去了!鄭順德現在是我們軍統站的特別行動隊副隊長,也是在為黨國效力了。我希望黎書記長從團結同志的大局出發,和東燕幫主說一下,讓鄭順德還是擔任副幫主或二幫主吧?”

“這個與團結與大局無關。鄭順德再回天虎幫,恐怕會引來幫中兄弟的非議啊!”黎天成握著酒杯,並不和他相碰相敬。

“非議?有什麽非議?你黎書記長一句話,什麽非議都沒有了。”韋定坤笑得是不陰不陽。

“弟兄們感到很奇怪的是,雖然鄭順德自稱被漢奸日諜川崎全信軟禁綁架了那麽久,但他身上一沒槍傷二沒鞭痕三沒刀疤—弟兄們都以為他是一直躲在趙家府第裏被‘供養’得白白胖胖的哪!所以,韋副站長,你認為鄭副隊長還有回天虎幫坐椅子的必要嗎?”黎天成的話鋒中綿裏藏針。

韋定坤仍是直逼過來:“黎書記長,你應該懂這個規矩:我們軍統站一向視各地袍哥幫派為‘根據地’,不派人手進去始終不妥啊。”

“這一點,你就不必費心了。在我們忠縣,中統局辦事處和天虎幫的合作關系堅實得很,不再需要任何第三股勢力插手進來了。”黎天成直接給了他一段硬話。

韋定坤聽罷,面色微微發白,卻也不再啰唆,轉身退了出去。

退到廟中一間偏廂處,胥才榮跟了上來,在韋定坤耳邊嘀咕道:“副站長,目前忠縣完全成了黎天成和任東燕的‘夫妻店’,黎天成管了白道,任東燕占了黑道—忠縣的黑白兩道都由他黎天成一個人說了算。我們軍統局在這裏還設得成忠縣站嗎?”

韋定坤把酒杯狠狠一摔,尖聲道:“他黎天成想在忠縣一手遮天,我韋某人決不會讓他得逞!”

胥才榮悶悶而嘆,心想:大勢如此,你韋定坤又能如何?

韋定坤低低沉沉地開口了,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近來我一直在翻聽川崎全信和黎天成‘百善堂’內那段最後的談話錄音。我從裏邊也感到了一絲蹊蹺。川崎全信不是說到黎天成暗中所納鐘世哲的幾百袋私鹽後來下落不明嗎?恰巧劉國範也曾向我提起過,幾乎就在那同時,中共川東特委不知從哪裏突然搞到了幾百袋精鹽送向了陜北……這兩者之間若是橫向聯系起來思考,豈不令人毛骨悚然嗎?”

胥才榮驚得往後一跌:“你……你竟懷疑黎天成‘通共’?他……他現在可是黨國內的大紅人啊!”

韋定坤繼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別嚷!聽我說:這一次在許家小院門前,黎天成為什麽會出現得那麽碰巧?他說他自己當時是便裝出遊體察民情的,這個理由可信嗎?他和那個共黨地下分子獵風真的是無意中相撞的嗎?獵風當時究竟是在綁架他還是保護他?共產黨太擅於丟卒保車了,這不得不讓我們警醒啊!”

“副站長,我知道你很想扳倒黎天成。”胥才榮哪裏會信他的話語,向他直勸道,“可是你應該用別的大帽子來扣死他,‘通共’這個罪名真的不行。人家是黨國精英、革命後人,你那些都是臆想。”

韋定坤耳裏卻沒聽進他的一句話,而是雙目灼灼地睨視著黎天成那英挺的身影,口中喃喃道:“黎天成,你不要以為你真的是天衣無縫,我暫時是沒有證據坐實你的陰謀密行罷了。不過,我會替黨國一直死死盯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