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第2/4頁)

黎天成見到他如此坦誠,便也將心中一個大大的疑問拋了出來:“任東虎曾講過,‘吊耳巖鹽案’也與韋定坤有關。這是不是真的?”

“天成兄,我從韋定坤的只言片語中曾經推測過,‘吊耳巖鹽案’應該是他幹的。”雷傑在他面前知無不言,“我想,韋定坤蓄意搞出‘吊耳巖鹽案’,是有多重目的:其一,引起高層對日本人‘515計劃’的警惕和重視;其二,借此機會從幕後走上前台,企圖染指忠縣鹽務;其三,把劫走的軍鹽拿來販賣走私……”

黎天成聽罷,倒抽了一口冷氣:“原來韋定坤竟有這等陰險,多虧了雷君你向我如實忠告。”

雷傑卻靜靜看著他,悠然笑道:“天成兄,你還會怕他的小計小謀嗎?我相信終有一天,他定會栽倒在你的大智大勇之下—那也當是替我出一口惡氣了!”

推開鹽廠黨分部書記辦公室的大門,馬望龍拿著一個方盒笑眯眯地走了進來。

黎天成擱下公文,將他迎入在圈椅上坐下,端了一杯咖啡給他:“馬處長,你有什麽事兒?”

馬望龍把那方盒遞了過來:“這是一盒美國巧克力,你拿去給鐘記者和東燕隊長嘗一嘗?”

黎天成也不推辭,順手接下,道:“那我替她們謝謝馬處長你的美意了。”

“我聽說啊,孔祥熙部長在即將召開的黨內五屆五中全會上已經被蔣總裁預先內定為行政院院長了。”馬望龍心底藏不了話,還是說了開來,“汪兆銘原來想把周佛海推出來爭一爭,結果竟遭朱家驊公開抨擊周佛海親日媚日、萎靡無能,把汪兆銘堵得無言以對。天成老弟,孔部長登峰造極,可是你我之幸運啊!”

黎天成其實從心底裏十分反感這種鉆營刺探、彈冠相慶的官僚做派,臉上卻佯裝笑顏:“真的嗎?那就多謝馬處長今後在孔部長……不,孔院長那裏為黎某多多美言幾句啰!”

“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些話?對了,這一次五屆五中全會召開,你就不想動一動?”馬望龍探身近來切問道,“前些日子雷傑挪用公款給人販賣走私的事情,對你應該沒有什麽影響吧?”

“雷傑的真實身份馬處長你應該清楚啊!他既然是用軍統站幹事的身份做下了這些事情,又怎會涉及忠縣黨部呢?”黎天成抿了一口“峨眉茶”,“不過我個人嘛,‘用人失察’這四個字是逃不了的。”

“不是你用人失察,而是這戴笠的黑手伸得太長了!”馬望龍義憤之氣大作,“他竟敢到處安插耳目和內線,實在是太猖狂了!”

黎天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你我都要注意對鹽廠公署內部職員幹事的考察和監督啊!軍統局的手把縣黨部、縣政府的水都攪渾了、弄臟了,鹽廠公署這邊可再也不能容許他們染指了。”

“我這幾天也對鹽廠內的人事、財務進行了清查,也有了一些想法。”馬望龍侃然言道,“首先,田廣培既有先前的種種過失,肯定是不能再當廠長了,但他也攪不起風浪來,壞不了什麽大事。其次,顏利久這個鹽廠的總務股股長其實能力還不錯,也沒有田廣培那麽貪心,更不像田廣培那樣吃裏爬外、膽大妄為,而且在大多數鹽工中間也有一定的口碑。假如有一天我結束代理廠長工作返回重慶了,一定會向上級推薦顏利久接任塗井鹽廠廠長的。天成,你怎麽看?”

黎天成這段時間也對顏利久進行了明探暗試,感覺他處事比較公正、中立,而且也是自己能夠“遙控”得住的。於是,他順水推舟地答道:“不錯。顏利久在我的印象中也是蠻好的。馬處長的意見,我完全贊同。”

馬望龍忽又放低聲音講道:“你知道嗎?韋定坤近來一直在四川省鹽務局那裏活動,想讓省局也給他一個‘特定監督員’的頭銜哪!”

“呵呵,我相信他是永遠當不成這個‘特定監督員’的。”黎天成微微笑道,“這一次《新華日報》報道事件把他的走私行徑揭露得透透徹徹,把他的幕後身份也點得明明白白,完全是臭名遠揚了,誰還敢去沾他的邊啊?就算你們省局頂不住,你們總局也會把他刷下來的。”

“對,對,對,你想得很對。”馬望龍譏笑起了韋定坤,“這一次真不知道他是怎樣招惹共產黨了—哦,看來他口口聲聲所說剿共有功的那場‘山羊灣槍戰’裏,他可能沒有撒謊,他可能真的是打到共產黨底下的人了!”

黎天成用話頭輕輕一抹:“可是他也沒留下活口來給自己做證啊!外面的人都說他是玩走私玩慣了,所以在山羊灣搞了一出黑吃黑,再把走私犯抹成共黨分子來給自己脫套!這樣的事情,軍統局還幹得少了?只是他們手裏有槍,沒有敢去監督和追究罷了!不過,‘走私牟利’這個烙印,韋定坤是怎麽也削不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