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第2/3頁)

黎天成一直到自己將馮承泰、蕭秋淩送上專號快艇之時,都保持著不慌不亂、沉著鎮靜的姿態。但在他內心深處,卻委實焦慮不已:各種關於“井祖公祭大會毒鹽水”事件的謠言甚囂塵上、愈演愈烈,而對嫌犯線索的排查偵探也一直沒有太大起色。雖然雷傑帶回了朱萬玄、錢百文兩人脫離生命危險的消息,讓黎天成的心情明亮了幾分,但軍統局萬縣站仍未查出那天“井祖鹵水”殘液中毒劑的來歷,這又讓黎天成難以徹底釋懷。他在若無其事中,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正在暗暗逼近。

這一天,王拓從縣黨部辦公室打來的電話更是明確證實了他的預感。王拓是這樣報告的:“省黨部沙克禮秘書沒有離開忠縣,而是在縣城半坡街掛出了‘黨務督察組’的牌子要對忠縣黨務進行督察哪!”

“什麽?”黎天成一下絞緊了眉頭,“他到底想幹什麽?”

王拓恨聲說道:“這還用說?沙克禮是準備拿咱們縣黨部‘開刀破膛’!”

“沒有你講得這麽嚴重。”黎天成鎮定如常,“他這是借‘黨務督察’之名而大搞猝然發難!中央黨部是不會允許他這麽膽大妄為的。”

王拓繼續報告道:“還有,天虎幫原二幫主鄭順德居然還成了他的督察組裏的保衛幹事,剛才就是他送來的函告文件要求對我們縣黨部指手畫腳呢!他說,他們近期就要到縣黨部來召開‘忠縣問題征集大會’。”

“‘忠縣問題征集大會’?”黎天成覺得這沙克禮實在是橫行無忌到了極點,“虧他想得出這麽陰損的招數來!好了,我知道了。”

王拓關心地問他:“書記長,沙克禮這一番來勢洶洶,你準備如何應對他們?”

黎天成平靜地說道:“沙克禮來忠縣搞這樣的督察黨務,縣黨部就由你代表我出面去銜接便是。他若問起我,你就說我一直留在塗井督辦‘井祖公祭大會毒鹽水’事件。我相信你在縣城能夠獨當一面地處置好各種事情。”

聽罷,王拓非常利落地答道:“好。”

黎天成又著重吩咐了一句:“若有意外情況,你要隨時與我聯系。”

“明白了。”王拓快聲應道。

擱下電話後,黎天成沉思了一會兒,又撥出了一個號碼:“縣保安隊嗎?我是黎天成,找你們的任東虎副隊長。”

不一會兒,任東虎爽朗的聲音便在話筒那一頭響了起來:“天成啊,有什麽事嗎?”

“東虎哥,你知道你們幫中的鄭順德現在在幹什麽嗎?他竟然混進了什麽‘黨務督察組’要和沙克禮這小人一齊來聯手對付我。這件事兒你清楚嗎?”

“啥子?這狗娘養的鄭順德,真這麽做啦?天成,你今兒不來說,我都不知道哪!這狗日的,先前既不想加入縣保安隊,又不想加入縣護鹽隊,整天拖著他那狗尾巴到處亂晃……至於他怎樣和什麽沙克禮走到一起,我還真不清楚!天成,你說吧,要我怎樣收拾他?”

黎天成暗笑一聲,沖著話筒反問了一句:“你說吧,你現在能怎樣收拾他?”

任東虎一下口吃了起來:“這……這個,他既然和你們省黨部的秘書大人‘勾搭’上了,就等於有了官方背景,我天虎幫也不好硬弄他。”

黎天成沉吟道:“嗯,不要和他正面沖突。你還是從本幫中暗調幾個袍哥兄弟把他悄悄監視起來。這個鄭順德,貪得無厭,心狠手辣,和沙克禮勾結作奸,必有後患。我們要切實掌握他的一切異動,才能有備無患。”

任東虎答道:“我知道了,馬上去辦。”

這時,辦公室房門開處,馬望龍、齊宏陽、韋定坤等人匆匆走了進來。

黎天成急忙放下話筒,迎了上去:“各位,有什麽要事嗎?”

“天成同志啊,‘井祖公祭大會毒鹽水’事件的影響太惡劣!”馬望龍雙眉緊緊鎖著,滿面憂色地說道,“武漢、長沙方面的國軍來了通知,為了穩妥起見,他們暫時停止從塗井鹽廠運鹽。而且,他們對先前運送過去的塗井軍用鹽也展開了緊急排查,在確認沒有毒素之前,誰也不敢輕易食用。”

“唉—他們怎麽這樣糊塗?‘井祖公祭大會毒鹽水’事件本就是日本匪諜制造的一大陰謀,企圖用多種謠言廢除忠縣作為‘川東供鹽中心縣’的地位,使忠縣之鹽無用於國!”韋定坤扼腕而嘆,“我韋某向戴局長去了多次急函說明,可惜陳誠、何應欽他們硬是不采納。”

黎天成的目光投向了齊宏陽:“齊代表,你們八路軍的態度是……”

齊宏陽面容一正,端然說道:“我們認為,九月十八日井祖公祭大會上的‘毒鹽水’事件應該是一個單一事件,塗井鹽廠官井裏的鹵水也沒有任何問題。這一切,應該是日本匪諜故意利用這一事件傳播謠言,造成民眾的恐慌心理,從而使塗井食鹽賣不出去、運不出去,讓塗井鹽廠‘有鹽也無處用’。這是很卑鄙的攻心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