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前園真聖大隊走到這個份上也已山窮水盡了。

他們的隊伍剛好也剩下五個人,少佐前園真聖,少尉佐佐木,軍妓小山智麗,另外還有兩個士兵。饑餓、疾病以及不可抗拒的叢林,使他們快要瘋了。

少尉佐佐木兩天前親手殺死了一個傷兵。那個傷兵的雙腳爛得已經不成樣子了,但他仍然隨著隊伍往前走,後來實在走不動,他就爬。

晚上宿營的時候,傷兵也終於爬到了營地,其實他們往前走的速度比爬行也快不到哪裏去。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在和幾個幸存的中國官兵在並行著往前走,走著走著,他們就落在了後面,為了省些力氣,他們幹跪踩著中國官兵的足跡往前走了,這樣一來,他們就省掉了許多體力,他們不即不離地隨著中國官兵往前走,他們休息,他們也休息。仿佛他們是一對配合默契的夥伴。

那個傷兵爬到營地後,腳傷使他一直不停地呻吟著。傷兵一聲接一聲的呻喚,使佐佐木的心裏煩躁不安,他已經查看那傷兵幾次傷情了,剛開始那雙腳爛得流膿流血,後來就露出白森森的骨頭,的確,那個傷兵快不行了。

煩躁的佐佐木就一次又一次地向前園真聖請示,他報告說:“前園少佐,小山一郎不行了。”

前園真聖閉上了眼睛,他對傷兵無可奈何。

佐佐木又一次說:“小山一郎就要死了。”

前園真聖睜開了眼睛,昏暗中他看見佐佐木的一雙眼睛是紅的。

佐佐木又來到那個傷兵身旁,伸手捅了捅小山一郎伏在草地上的腦袋。

小山一郎吃力地揚起頭,他看見了佐佐木,然後哀求道:“佐佐木君,救救我。”

佐佐木咬著牙說:“一郎,你就要死了。”

佐佐木真心實意地盼著小山一郎早些死,因為他饑餓得實在受不了了,以前死的那些傷兵,佐佐木都偷偷地把他們屍體上的肉割下來吃了。後來,他發現不僅自己在偷吃這些陣亡兄弟們的肉,少佐前園真聖、軍妓小山智麗也在吃,幾乎活著的人都在吃。佐佐木覺得吃同伴的肉是理所當然的,於是,他的膽子果然就大了起來。

他一次次前來察看傷兵小山一郎的病情,不是在關心他,而是在盼望他早些死去。他下意識地摸了幾次腰間的刺刀了。以前他就是用這把刺刀割掉了同伴身上的肉,這把刀很好用,先刺進去,然後一剜,一塊肉就下來了。佐佐木不滿意的是,這些死亡傷兵身上的肉少得可憐,每個人都已經瘦得皮包骨了,只有雙腿和胳膊上還有些肉,讓饑餓的佐佐木很不滿足。眼見著一個又一個同伴死去了,活著的人也越來越少,吃完他們,還吃誰呢?這種瘋狂的想法時時困惑著佐佐木,最後佐佐木又絕望地想,吃完所有的人,就該吃自己了。佐佐木的念頭瘋狂又現實。

他向前園真聖報告小山一郎的傷情,他巴望著前園真聖下一道命令把傷兵小山一郎殺了,那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大吃大嚼一頓了,這一頓足夠讓他撐到兩天後。可前園真聖什麽也不說,這就令佐佐木很不好辦。前園真聖是他們的長官,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擅自行事,況且小山一郎還活著。

入睡之前,他爬到了小山智麗身邊,他要吃人的念頭已經無法遏止了。他要殺人,要吃人,只有軍妓小山智麗才能緩解他這一瘋狂的意念。他一把抱住小山智麗幹瘦的身子,小山智麗很快便迎合了他,根本不用脫什麽衣服了,他們的衣服早就不能遮體了,他伏在小山智麗的身上,小山智麗機械地呻喚著。小山智麗的身子硌著他的骨頭,他覺得一點也不美妙。他對小山智麗的生命力感到吃驚,自從進入叢林以後,所有的官兵一下子都瘋狂了起不來,因為他們每天都在死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明天會活著。死亡讓他們絕望,死亡讓他們瘋狂,他們發泄自己這種瘋狂,只能一次次,不厭其煩地爬到小山智麗的身上,折磨著她,宣泄著自己。小山智麗始終盡職盡責地迎合著他們每一個人,這樣的生活卻奇跡般地沒能讓小山智麗死去,她卻活了下來。佐佐木為女人這種頑強的生命力而感到吃驚了。

此時,他伏在小山智麗的身上,除了感到硌得他有些難受外,一點也沒有減輕他瘋狂的念頭,他的臉貼著小山智麗的臉,他喘息著,小山智麗也喘息著,他們的樣子似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終於,他的嘴碰到了小山智麗又瘦又長的脖子,鬼使神差地他咬住了她的脖子,小山智麗慘叫了一聲,這一聲慘叫讓佐佐木清醒過來,他大口喘息著從她的身上滾下來。

小山智麗呻喚著說:“佐佐木君,你差點咬死我。”

佐佐木在心裏瘋狂地說:“我要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