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北行的隊伍竟奇跡般地發現了一片包谷地。那片包谷生長在一塊樹木稀疏的林地間,剛看到這片包谷地時,士兵們以為走出了叢林,他們歡呼著,雀躍著,向那片包谷地跑去,他們被樹根絆倒了,但很快又爬了起來,他們已經顧不了許多,一頭沖進包谷地。

包谷長勢一點也不好,還沒有來得及成熟,包谷粒癟癟的,饑餓得眼睛發藍的士兵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們擼下包谷生硬地啃吃起來。這片包谷地並不大,很快便被他們掃蕩一空,包谷地狼藉一片。

每個人都吃到了生包谷,那甜甜的汁漿,令他們一生一世永遠無法忘懷,他們啃光了尚未成熟的包谷,並沒有盡興,最後他們把包谷杆也砍倒嚼了,正在發育的包谷杆水份充足,汁液飽滿,最後他們把這片包谷杆一棵不剩地也吃了。

他們大吃大嚼時,個個臉上喜氣洋洋,他們看到了包谷,覺得離莊戶人家並不遙遠了,有了莊戶人家還愁走不出叢林麽?況且莊戶人家更不會在叢林裏安家落戶,也就是說,離走出叢林的日子並不遙遠了,也許咬一咬牙,說不定今天或者明天就會走出叢林的。

這種錯誤的估計,使本已絕望的士兵們個個變得喜氣洋洋,他們有理由這麽興高采烈一次。

可就在他們吃包谷時,誰也沒有發現有兩個野人躲在樹上觀望他們好些時候了。這是兩個男野人。他們披頭散發,赤身裸體,只有腰間系了一塊遮不住屁股的樹葉,兩個野人看見這群陌生的人群大肆地在他們的包谷地裏狂吃,其中一個野人摘下了身上的弓箭向士兵們瞄準,被另一個野人制止了,兩人嘀咕了幾句什麽,準備射箭的那個野人從樹上溜到地面,在樹叢的掩護下向遠處跑去。另外一個野人仍躲在樹枝上,透過濃密的枝葉觀察著這群陌生人。

把包谷地洗劫一空的士兵,終於走了,他們的神態多了些堅定和希望。

野男人看見隊伍後面的那幾個女人,這幾個女人比野男人看慣的女人漂亮多了,在他的眼裏,她們白凈,苗條,美中不足的是她們的屁股比他們的女人小了許多。這些,並沒有影響這個野男人的激動,他渾身躁熱,下身膨脹,他一伸手扯下腰間的樹葉,敏捷地跟隨著這群此時已變得瘋顛顛的人,每走一段,野男人就折斷一些樹枝,他是在給同夥留下標記,在合適的時間裏,他們要襲擊這群陌生的男女,因為他們糟蹋了他們的包谷地。

野男人的行動要比這群人快得多,有時他走在地上,有時又爬到樹上,從這棵樹躥到另一棵樹上。野男人做這些時,像在做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有幾次,他離隊伍後面的幾個女兵已經很近了,甚至都能清楚地看清她們的眉眼了,他被這幾個漂亮的女人折磨得欲火焚身了。要不是他發現走在她們中間有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他早就要偷襲這些漂亮的女人了。

野人偷襲士兵們的宿營地發生在晚上。

宿營下來的士兵們,並沒有絲毫的警惕性,他們進入叢林兩個多月了,還沒有發現過人跡,只有動物,動物並不可怕,那是他們的獵物,他們巴望著這樣的獵物出現,再兇猛的老虎、獅子也無法戰勝他們手裏的槍,可這樣的獵物在他們開槍時,早就逃之夭夭了。他們感到可怕的是螞蟥、蚊子,這一路,他們學會了對付這一切的手段,露營時盡可能尋找到幹爽一些的地方睡覺,能搭起帳篷是再好不過了。一天的艱苦跋涉已耗盡了他們的體力,天黑下來,聽到宿營的命令,三五成群的士兵,把槍枕在頭下,閉上眼睛馬上就進入了夢鄉。他們做夢也沒有料到野人會偷襲他們,因為在這之前,他們沒發現野人,只發現了一片貧脊的包谷地。

回去報信的那個野人,引來了一群野人,他們拿著弓箭、棍棒順著另外一個野人留下的記號很快便摸了上來。

他們突然之間,嗷叫著沖了上來。弓箭齊發,他們揮舞著棍棒,沖著這群疲憊的士兵兜頭沖殺過來。

是童班副打響了第一槍。宿營時,他和幾個女兵離大隊人馬有幾十米的距離,這麽多天了向來如此,他為幾個女兵簡單地塔起了帳篷,便和衣躺在離女兵帳篷幾步之遙的一個土坎上,自從馬華死後,他一直擔心著女兵們,不管是行走,還是露宿,他都盡可能地和女兵們保持最近的距離。

跟蹤而至的野人早就觀望好了女兵的窩棚,他在焦急中終於等來了同伴,當眾野人嗷叫著向士兵的營地一邊放箭一邊撲去時,這個野人首先撲向了女兵的窩棚,他來不及選擇,抓起一個離自己最近的女兵便往外跑。起初那一瞬,女兵們被突然的變故弄愣了神,她們不知發生了什麽。當她們明白過來之後,便一起大喊了起來,童班副這時才醒過來。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女兵出事了,他提著槍便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