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 石蘭 劉棟

田村一直感到自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在他的理念裏,軍人就是為戰爭而生的,沒有仗可打的軍人,又何談軍人呢?他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寫下了這樣一句座右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去。

田村覺得這句話正好體現了他此時的心境。部隊依舊是和平環境中的部隊,每日訓練,因為沒有明確的目標,訓練也就變得只有過程而失去結果。在這樣相對沉寂的日子裏,田村有種無聊的感覺。也就是在這時,他看到了清秀、淡雅得如同晨霧的石蘭,瞬間,仿佛心中的閘門一下子被打開了,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從心裏呼之欲出。

那天,他只看了石蘭一眼,她就留在了他的心裏,讓他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田村不明白,清秀姣好的石蘭怎麽會和其貌不揚的劉棟往來,兩人還送書還書的。想起這些,他心裏就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平淡乏味的生活裏,石蘭如一縷風、一片陽光進入了田村的心裏,讓他豁然開朗,原來生活中還有這麽美好的念想和期盼。

中午,田村晃晃悠悠地來到了師醫院,他樓上樓下地尋找,終於在輸液室裏見到了正在給病人輸液的石蘭。他站在輸液室門旁,一直看著她,直到她忙完直起腰看到了他。石蘭對田村沒有任何印象,以為他也是要輸液的病人,就沖他道:拿來。

田村愣了一下:什麽?

單子呀,你沒醫生開的單子怎麽輸液?

我不輸液。

石蘭不解地看他一眼,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漆黑又美麗,此時正有聲有色地打量著他,田村的心裏怦然一動。

他沖她勾了勾手:我是來找你的。

她奇怪地問:有事嗎?

當然有事了。

她看了眼正在輸液的病人,款款地走了出來。田村說了句“這裏說話不方便”,就頭也不回地向樓下走去,最後停在醫院門口的一棵樹旁。他們的身前身後掛滿了醫院的白床單和被罩,在風中輕輕地飛舞。

她這時已經摘下了口罩,平靜地說: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田村咧嘴一笑:聽我介紹完,你就認識了。我叫田村,是師機關警通連的。

說完,他又強調了一句:和劉棟是一個班的,也是同年兵。

石蘭依舊矜持地看著他,說: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田村把身體倚在樹上,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聽說你愛讀書,還愛寫詩?

石蘭纖細的秀眉向上挑了一下,警覺地看著田村:你來就是為了這事?

這事不行嗎?

我還忙著呢,對不起。

石蘭甩下這句話就走了,白大褂裹著的裊娜身姿,讓她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醫院的門診樓裏,田村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又抽了抽鼻子,一晃一晃地往回走去。

田村覺得石蘭很有個性,這很好,如果沒有一點個性,那就不好玩兒了。此時的石蘭,就像擺在他面前的一個難啃的高地,越是難攻下,越能激發他的鬥志。否則,說拿下就拿下了,又有什麽意思?毫無懸念和刺激。田村沖師醫院打了個響指,吹著口哨,精神抖擻地離開了師醫院。

晚上連隊開過晚飯,劉棟剛從食堂走出來,就被站在門口等他的田村叫住了,他沖劉棟勾著手說:來,咱倆聊聊。

他在劉棟和全連的這些兵中,有種天然的優越感。他和全連的戰士中任何人說話,都是那麽大咧咧的,全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樣子。

劉棟疑惑地跟在田村的後面,來到操場上。此時的操場空蕩蕩的,田村坐在籃球架下,劉棟站在那裏,望著他。

田村翻著眼睛說:你和那個石蘭是什麽意思?條例上規定,戰士在駐地是不允許談戀愛的。

劉棟有些緊張地解釋道:我和她什麽也沒有,我跟你說過,我們是在新聞培訓班上認識的,我們也就是互相借書看看,就這麽簡單。

田村見劉棟認真了,就想把假戲真唱下去,他正色道:你還不知道呀,連裏好多人對你都有反映了,他們說你在師醫院認識了一個女兵,倆人眉來眼去的,借還書為名,實際上你們是在談戀愛。

劉棟聽田村這麽一說,更是臉紅脖子粗地辯解起來:胡說,我、我們根本什麽也沒有,這你都看到了。

我看到管屁用,別人可是這麽認為的。

劉棟一副大禍臨頭、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

田村大度地揮揮手:這樣吧,你們以後就別再見面了,你要是還書的時候,就把書給我,我給她送去。

這時的劉棟對田村是一臉的感激,他囁嚅著:謝你了,那你就不怕別人說嗎?

田村做出一副挺身而出的樣子,正義凜然地說:我不怕!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看我這張臉,這是正義的化身,別人不會說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