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9頁)

桂姨說道:“天氣冷,我給你燉了蓮子羹,你趁熱吃一碗吧。”

“謝謝。”阿誠坐下來,開始吃蓮子羹。

桂姨看著桌子上零零碎碎的零件,問道:“你在幹嗎呢?”

“修鋼筆。”阿誠邊吃邊說,“大哥用的派克金筆筆尖磨損得厲害,我重新鑲一下金。”

桂姨看看鋼筆,問:“這就修好了?”

“還差一步,還得用細砂紙磨試一下,就好了。”

“這麽麻煩啊,怎麽不多買兩支換著用?”

“有是有的,兩、三支鋼筆時常換著用的,只是大哥用慣了這一支派克筆,筆用久了,有感情。”

桂姨點點頭:“那倒是,物件用久了也會有靈性。”

阿誠吃完了蓮子羹,拿起細砂紙繼續磨試筆尖。

“阿誠,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一定要向先生借錢。”桂姨還是不放心道,“你說給我聽聽,我想盡力幫你。”

阿誠不信任的眼光盯著桂姨,也不回答。

“你最近行為挺囂張的,你不覺得嗎?你的所作所為,遠遠超出了一個下人的本分。大小姐寬厚,才沒說你。先生可能已經對你很不滿了,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大肆撈錢……”

話未說完,阿誠就表現得極不耐煩:“夠了,夠了。”

“阿誠?”

“別教訓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阿誠呵斥道,“我直說了吧,我想盡快掙一大筆錢,然後離開明家。”

“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辛苦了二十多年,我累了,我想過自己的生活!”

“這沒錯。”

“當然。”

“錯在你急功近利。”

“我急了嗎?”

“當然。”

“我有我的原因。”

“能告訴我嗎?”

“不能。”

“我們是母子。”

“你當年為什麽那麽恨我?”

桂姨呆住:“我……我有病,醫生說我有迫害狂想症。”

阿誠道:“說得不錯,我不相信!”

桂姨滿臉愧疚:“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別,別舊事重提。”

“是你在提。”桂姨也有些激動,“我只是想幫你。”

“求求你,別再幫我了。我只是在爭取自己的權益,還有你別眼淚汪汪地看著我,裝什麽聖母瑪利亞。”

桂姨徹底被激怒:“我想我是來錯了。”

阿誠不做聲,忽然覺得剛才的話說重了,但依舊不肯低頭。

“祝你早日出人頭地。”桂姨無奈地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阿誠關上門,重重地喘了口氣,頓時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明台手裏裹著報紙在街面上走著,看見兩排整齊的樓房,站下來停了停,直到看到武康路137號的門牌時,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才走上台階敲響了房門。

明台左右環顧著房間,非常普通的家具,地板上的紅漆有些剝落。推開窗子,風襲了進來,冷風直撲明台面門。明台的眼睛望著對面樓房的門牌號:武康路公寓28號,下意識地做了個瞄準的動作。

武康路28號的房門打開,明台從裏面出來,手上拿著一串鑰匙,站在房門前回眸看看眼前的兩排房子,百思不得其解。

街道上熙熙攘攘,電車搖晃。明台手裏拎了一幅裱糊好的油畫穿梭在人群,程錦雲越過人流走進明台的視野。兩人擦肩而過時,程錦雲的手裏已經多了一串鑰匙,相背而去。

明台站在高凳子上掛好油畫,阿香站在底下替他看角度:“左邊高一點,左邊,好,別動。”

阿誠拿了兩塊布料從樓上下來,看到爬高的明台,說道:“明台,小心別摔著。”

明台“嗯”了一聲,繼續掛畫。

“對了,明台,家裏咖啡機壞了,有空修一下。”阿誠又說道。

明台“哦”了一聲。

阿誠把手裏的兩塊布料遞給桂姨:“這是祥義號綢緞店的兩塊料子,你拿去做兩身好旗袍,棉袍也行。”

桂姨詫異:“我,我不需要。”

“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

桂姨更加驚異。

“養母穿成這樣,我丟不起這人。”阿誠語氣冷淡。

阿誠的話讓明台和阿香都為之一頓,阿香回頭望著桂姨,也覺得阿誠有些過分了。

“阿誠!”明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阿誠身後。阿誠被明樓吼了一句,低著頭,退了兩步。

明樓低聲斥道:“出去。”

阿誠低著頭,大跨步走出去。

明樓安慰桂姨:“你別往心裏去,我回頭好好說說他。”

“我自己做過的事情,無法怪罪孩子。”

“他可能還不知道怎樣跟你相處,慢慢來,相信我。”

桂姨眼裏噙了淚,點了點頭:“謝謝先生。”

明台把畫穩穩地掛好後從凳子上跳下來叫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