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難題

大澤谷次郎的吼叫,讓朱慕雲的耳朵轟了一聲,如同被尖針刺了一下似的。

“恨透了這場該死的戰爭!”如果此話,來從一名日本平民口中,或許他不會如此驚訝。可大澤谷次郎是一名日軍軍官,這就不得不讓人驚奇了。

大澤谷次郎說出這句話時,或許也覺得自己太過激動,猛喝了口茶。朱慕雲望著身前的小冊子,突然想到,大澤谷次郎這是在道別!

“大澤谷老師,你要離開古星了?”朱慕雲突然問。

“不錯。”大澤谷次郎一下子冷靜下來,平靜的說。

“去哪?回國,還是調離?”朱慕雲遺憾的說。大澤谷次郎是難得的,良心未泯的日本人。跟他聊天,就像與自己的師長一樣。

“自由,不久之後,我就要徹底自由了。”大澤谷次郎深深地看了朱慕雲一眼,緩緩的說。

“自由?你要……”朱慕雲一臉震驚的說。

“這是機密,你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大澤谷次郎叮囑著說。

“這可是要掉腦袋的。”朱慕雲萬萬沒想到,大澤谷次郎竟然會采取如此激烈的行動。

如果朱慕雲所料不錯的話,大澤谷次郎應該準備私自離開軍隊。當逃兵,無論在哪一方,都是死罪。

“我們有成百上千的人,都不想再打這場戰爭了。所以,我們準備挾持聯隊長,甚至是師團長。”大澤谷次郎低聲說。

“這可是嘩變啊。”朱慕雲猛的站了起來,成百上千的人,足夠發起一場戰爭的了。

“噓!”大澤谷次郎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壓聲的動作。

在朱慕雲的印象中,日本軍隊紀律還算來明。下級軍官見到上級軍官,只有服從的份。在日本軍隊中,真正體現了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規則。

可他並不知道,軍紀森嚴的日本軍隊中,以下犯上的“下克上”行為並不罕見。比如,在日本的本土發生的1932年的“5—15”事件、1936年的“2—26”事件就是證明。

在那兩次,都是由日本陸軍、海軍的一部分下級軍官挑頭起事,率領一些士兵發起叛亂,槍殺日本政府的上層首腦。

不久前,駐守在天津的第二十九師團,就出現過普通士兵,向前任中隊長辦公室裏扔手榴彈,被判無期徒刑,關押在奉天方面軍監獄服刑的事例。

身材矮小瘦弱的大澤谷次郎,從來不是挑頭或出頭露面的人。他知道,自己沒有號召力,不是當帶頭人的材料。所以,當後勤聯隊裏反戰浪潮,形成規模的時候,他從來不是領導者。但他的態度最堅決,毫不妥協。

如果大澤谷次郎被抓進特高課,肯定會被當成日本共產黨對待。

“大澤谷老師,有個消息,不知道對你們是否有用。”朱慕雲猶豫了一下。

“說說看。”大澤谷次郎說。

“據我所知,特高課最近在進行一次內部調查,非常嚴密,出動了特高課所有的人。如果他們是針對你們的嘩變,那只能說明一點,你們的事情敗露了。”朱慕雲緩緩的說。

他的結論只是推測,但可信度非常高。特高課歷來關注特務處的行動,昨天特務處這麽大的行動,特高課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大澤谷次郎的起事,就在近期,兩相印證,特高課全體出動,極有可能就是調查士兵嘩變。再加上張百朋,今天談起的內部調查,朱慕雲幾乎敢斷定,李家廟兵營的嘩變,注定會失敗。

“你說的是真的?”大澤谷次郎凝視著朱慕雲。

“小野次郎這兩天沒來,是不是在李家廟兵營?”朱慕雲問。

“我得問問才知道。朱君,你說的情況很重要,我現在必須馬上去查證。”大澤谷次郎越來越沒有把握,剛才的激情已經全部消退。

“如果有需要,隨時跟我聯系,白天我在警察局特務處,晚上在朝陽巷。”朱慕雲說。

“好,我現在就得走了。”大澤谷次郎說。

“大澤谷老師,你不能回去了。”朱慕雲勸阻著說。這個時候,就算大澤谷次郎是領導者,也很難阻止事態發展了。

朱慕雲推斷,大澤谷次郎未必是核心首腦,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待在學校裏了。而大澤谷次郎只是回去通風報信的話,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把自己搭進去。

“我必須要回去。”大澤谷次郎堅定的說。

他雖然不是領導者,也不是發起人,但卻是這次嘩變最堅定的支持者。

“你要去也可以,但一定要注意保密。”朱慕雲提醒著說。

“保密?”大澤谷次郎無法理解。

“你們當中,肯定有了泄密者。沒辦法找到這個泄密者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的話,只怕壯志未酬。”朱慕雲緩緩的說。

大澤谷次郎雖然是朱慕雲的老師,但對情報分析,以及事態發展的推斷,朱慕雲完全可以當大澤谷次郎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