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於史例(第2/3頁)

如打算通過經驗來證明,騎兵配置在步兵後面比配置在側翼為好,那麽僅僅舉幾個騎兵配置在步兵後面獲得勝利的戰役和騎兵配置在側翼遭到失敗的戰役是遠遠不夠的。

如要證明,在尚未掌握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不管是戰略上還是戰術上,兵分數路包圍敵人是危險的,那麽僅僅以利佛裏會戰或瓦格拉木會戰為例子,或者舉1796年法軍向普魯士戰區的進攻或者奧軍向意大利戰區的進攻的例子是不夠的。

為了證明上述這些論點,還要闡述當時的具體過程和一切情況,闡明上述配置形式和進攻形式是如何嚴重地造成了不利的結局。這樣,我們才能知道應該在哪種程度上否定這些形式。這點必須明確,因為全盤否定對真理有百害而無一利。

如上面所講,在無法詳盡敘述一個事實時,可以引用一定數量的實例來彌補。可是,毋庸置疑的是,這是一個容易被人濫用的危險的辦法。有些人只沉迷於提出數個例子,而不用心敘述一個事實,結果造成了一個好像很有證明力的假象。

不過,對於反復出現的事情舉出許多例子證明不了什麽,因為人們同樣可以舉出許多結果相反的例子來反駁。比如有人舉出多路進攻受挫的例子,我們隨時可以舉出多路進攻獲勝的例子。由此可見,這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倘若不是從諸多方面詳細地闡述一個事件,而只是單純地提示,那麽該事件猶如從遠處看東西,其各個部位模糊不清,從各方面看,它的外部形狀卻都是相同的。

事實上,這樣的實例,相互對立的觀點都可以證明。對於道恩指揮的幾次戰爭,有人認為是謹慎周到、深謀遠慮的事例,可有些人認為它們是躊躇不前、優柔寡斷的典型例子。

1797年,拿破侖率大軍越過諾裏施阿爾卑斯山的軍事行動,既可以看成是英勇果斷的表現,也可以當作是魯莽粗率的行為;1812年,拿破侖在戰略上的失敗,既可以看成是勇猛過度的結果,也可以說是勇猛不足的結果。

這些意見出現過,也容易理解,它們是因為人們對事物間的聯系持有不同的看法而產生的。可是,這些意見不全部都是對的,其中有些是錯誤的。

對於弗基埃爾[3]在他的回憶錄中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史例,我們深表感謝,因為他不單留下了很多可能湮沒了的歷史材料,也親自嘗試通過材料讓抽象的觀念與實際生活相接近,他所列舉的史例完全可以作為對論點的進一步說明和解釋。

盡管他做到了,用歷史事實證明理論上的真理,盡管他對事件有時敘述得較為詳細,但這不能說明,他得出的結論都是從事件的內在聯系中產生的。

僅簡單提及史實還有一個問題:讀者若是對史實不熟悉,或者不完全記得,那麽他們無法從中體會作者的思想。在這種情況下,讀者只會盲目地贊嘆或完全不相信。

可是,將歷史事件呈現在讀者面前,以便證明自己的論點,並不是件輕松的事情。因為作者要受到資料的限制,猶如受到篇幅和時間的限制一般。只是我們認為,想要論證新觀點或者明確尚有異議的觀點,詳細地敘述一個事件遠比簡單列舉10個事件更為有效。

粗淺地引用史實的主要弊端,在於作者從未認真了解這些歷史事件,在於膚淺地對待歷史將導致數以百計的錯誤觀點和杜撰的理論,而不在於作者想依靠這種方法來證明某些觀點。

當然,如果作者意識到他所提出的和想用歷史證明的一切,都將從各種事物的緊密聯系中自然而然地產生,那麽錯誤見解和杜撰的理論就不會出現了。

人們若是認識到運用史例的上述困難,意識到認識這些是必要的,那麽便會認為,如果最近的戰史是大家熟悉的和經過研究的,那就是選擇史例的最好的來源。

由於較遠年代的條件有所不同,其作戰方法也有所差別。所以,對我們而言,年代較遠的事件的教育意義和實際意義較小。不僅如此,戰史跟其他歷史一樣,許多在當時依舊清晰的小細節和特征會逐漸被湮沒;它跟圖畫一樣,原來生動的形象和色彩會逐漸消失,變得含糊不清,色彩暗淡得最後只能偶然剩下遺存的一些線條和一塊塊顏色,這些線條和顏色會因而受到過分的重視。

倘若考察下現代戰爭的情況,人們一定會說,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以來的戰爭跟現在戰爭相類似,起碼在武器方面很相似。雖然從這個時期開始,戰爭的各個方面發生了諸多變化,但這些戰爭跟現代戰爭尤其相似,我們依舊可以從中吸取教訓。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卻截然不同,當時火器尚不完善,騎兵依舊是主要兵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