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昆蟲

美軍已經摸透了日本人的脾性,知道第二師團一準兒還要光顧,他們除加緊修補鐵絲網,加固工事外,還盡可能地往肚子裏多填充些食物,以保持體力,應付日軍的第二次進攻。

普勒在日軍第一次進攻中受了彈片傷,不過他一直對此不以為然,後來好不容易才聽從勸告,同意讓醫療看護兵幫他治傷,但仍拒絕撤到醫院療傷。當一只貼著撤往野戰醫院標簽的瓶子送到他手上時,“寬胸漢”勃然大怒:“把這個該死的標簽拿走,我要留下來指揮!”

要不要繼續進攻,其實第二師團內部也有爭議。看到左翼部隊的主力在第一天就已損失大半,右翼部隊進展也不順利,玉置參謀長對戰事失去了信心,他勸師團長還是暫時撤退為好。

丸山根本聽不進去,不是缺兵少將嗎,沒關系,師團還有作為預備隊的第16聯隊。他給前線的那須打去電話:“師團把最後的預備隊給你,請於明晚發動全面進攻。”

那須在行軍時就患了瘧疾,此時額頭發燙,高燒超過了40℃,所屬部隊也被打得歪七扭八,不成體系。如果能充分休整,在10月26日恢復進攻,當然是皆大歡喜。

問題是範德格裏夫特逼得很緊。當天一整天,美軍都在用猛烈炮火對日軍陣地進行射擊,連身處後方的師團司令部和預備隊都挨了炮彈。更重要的是,機場仍然掌握在美軍手中,而且被盤活了,“仙人掌航空隊”不斷地在日軍隱匿的叢林上空盤旋,不是投彈就是掃射,要想安安靜靜地拖到明天,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那須甚至擔心,再過一天,他將無法有效地指揮部隊。

於是,那須用狂熱的聲音答復師團長:“讓我今晚就進攻吧!”

征得丸山的同意後,那須讓人給他打了一針奎寧,並做了禱告,希望日本老天爺能保佑他活下去繼續指揮作戰。對於他這樣具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軍人而言,死在戰場上乃是理所應當,也是光榮的歸屬,最可怕的就是倒在病床上。

10月25日,晚上10點,那須以指揮刀為手杖,率領敢死隊一馬當先地沖在前面。當敢死隊觸碰到鐵絲網時,掛在上面的炮彈碎片再次報警,美軍立馬開火,從那時起,一直到第二天拂曉,熾熱的火力始終不曾停歇過。

那須被步槍擊中,一發子彈打中了他的胸膛,頓時血流如注。在他受傷倒下後,第16聯隊發起決死進攻,呐喊聲響徹夜空:“美國陸戰隊士兵們,今晚你們就要完蛋啦!”

“普勒營”以彈雨來回敬恐嚇,幾分鐘之內,日軍中隊長以下的指揮官便死傷枕藉。當然這個時候也用不著什麽指揮,反正是無腦沖鋒,只需端著刺刀,踏著屍體往前沖就可以了。

每當日軍沖近鐵絲網的時候,美軍的火力噴射就達到高潮,當日軍不支撤退時,槍聲又慢慢轉弱。戰鬥過程一起一伏,極有韻律,旁人看著表都能猜得到它的步調和節奏。

第一天的受創絲毫沒有讓日本人變得聰明一些,仍然是那個將倒黴進行到底的“竹茅戰術”,仍然是每一次沖鋒都對準同一個地點。

瓜島多雨,雨後空中經常會出現螞蟻狀昆蟲,這些昆蟲的數量多到驚人,其密度之大,以至於陸戰隊員們必須閉上眼睛和嘴巴才能避開。可是昆蟲在雨後只能存活很短的時間,當它們從空中掉下來時,纖細的屍體會落得遍地都是。

沖鋒中的日軍像極了這些可悲的昆蟲!

本來因防線較長,美軍的兵力一攤下去還顯得有些薄弱,但日本人典型的呆板戰術便宜了他們,往往幾個人拿著機步槍,就可以對“昆蟲”們起到一夫當關的作用,前沿美軍管這叫“肉搏閃擊戰”。

美軍陣地。萊基說:“我們正對面的椰樹林裏沒有生命存在的跡象。那裏只有屍體,沒有活著的敵人。”

陸戰隊員們感到奇怪,不明白日軍何以對這種愚蠢的沖鋒樂此不疲,且表現得那麽興奮。

有人猜測,日軍可能是事先注射了興奮劑,可是在打掃戰場時,他們從來沒在日本兵身上找到針頭或毒品。

後來,普勒審問一名日軍俘虜時,專門問他這個問題:“當你們進攻某一地點屢次失敗時,為什麽還硬要一攻再攻,不尋找我們防線上的其他弱點?”

那名日本兵用一種看待外行的神態掃了一眼普勒,義正詞嚴地說:“這次進攻經過了百武將軍的周密計劃,我們絕對不能背離,也沒有哪一個單位會想到不按計劃行事。”

普勒聽完之後立刻“羞愧”了,為自己一生都無法達到對方弱智的底線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