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拔膿的就是好膏藥

帕西瓦爾生怕軍港設施落到日軍手中,提出幹脆把軍港設施全部破壞掉。

貝內特完全弄不清英軍總司令的思維邏輯:你既然相信山下會在東北岸登陸,軍港不正是最大也是最好的防禦陣地嗎,幹嗎要把軍事設施都破壞掉?

這還罷了,貝內特現在急於要做的,是趕緊在西北岸構築陣地。

新加坡主要就是在東北海岸建造了強大的要塞,僅巨型火炮就配備了30門以上,但其後方,也就是西北岸區域非常薄弱。

西北岸是一片長滿熱帶植物的沼澤地,森林面積達400英裏。設計者認為,這樣的地形,敵人將難以通過,於是便未做設防。這當然是一個愚蠢的決定,它使得東北要塞區成了一道英國式的馬其諾防線——所有要塞炮都是面向大海,且轉角有限,對身後的西北方向可以說是完全無能為力。

帕西瓦爾上任後,一度也曾想在西北岸增添工事。但有人反對說,如果構建這種工事,會使得新加坡市民陷入不安。帕西瓦爾本來就是個怕麻煩、其他事能不管就不管的人,既有不同意見,他也就樂得不了了之。

貝內特如今要負責防守西北岸,但沼澤地和森林都難以構築防線,他要求征用高爾夫球場,以便在上面建立機槍陣地。

帕西瓦爾一如既往地擺出了一副苦瓜臉,他擔心這會動搖民心,說是要業主開會才能決定,而業主得到3月1日才能開會。

等到3月1日,沒準兒新加坡都已經丟了。貝內特沒法扯這個皮,只好先自己動手,能建多少算多少。由於勞力不足,他請求帕西瓦爾撥給他一些勞工。

帕西瓦爾說勞工是有的,可問題是付不起那麽多工錢,而按英國陸軍部的雇工標準,人家又不願意來。

那麽,使用軍隊行不行?也難。帕西瓦爾給貝內特列了一堆“難”:英國軍官和印度兵的關系不好,英國兵和澳兵的關系也不咋的,就算是印度兵,不同種姓之間也彼此看不順眼,誰見誰都討厭,你究竟抽哪一個為好?

貝內特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評價這位三軍總指揮,什麽都難,什麽都幹不了,那就單等日本人打過來好了,還謅什麽“英國的陸軍精神”“澳大利亞軍的辣味”幹嗎?

主將的無能和怯懦讓新加坡仿佛成為一座被丟棄的城市。它每天都在燃燒,在破碎,士兵們毫無鬥志,只能祈禱日軍從別人那裏打過來。

與帕西瓦爾不同,山下是只要能夠成功,他就可以破除任何難關,也什麽都可以幹,反正能拔膿就是好膏藥。

盡管如此,山下仍一點都不輕松。在下達登陸命令之後,他對新加坡進行了又一次遠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自信從容,但嚴峻的目光仍透露出他內心的某種不安和忐忑。

1942年2月8日,日軍對新加坡港的石油罐實施炮擊,這是為防止燃燒著的石油流進海峽,影響即將開始的兩棲登陸,黑煙覆蓋了半個新加坡島。作為回應,英聯軍也按照“20發標準”進行了還擊。

山下將司令部移至巴魯王宮的高塔上,此處可俯視柔佛水道,但同時也在英聯軍的炮火射程之內。

山下在炮聲中打起了瞌睡,並且鼾聲如雷,以至於副官都怕把對岸的炮彈給招來。

瞌睡一打就是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一過,山下的鼾聲突然停止,他站起來,從高塔的二樓凝視著對岸。

30分鐘後,潛藏在橡膠林中的日軍炮兵陣地展開了集中轟擊,共有300門炮同時參與,且彈藥消耗不受限制。山下下達的指令是“一門1000發”,由此各炮位附近的彈藥箱堆積如山。

當300門大炮齊鳴時,那種令人震撼的巨響是無法用文字來表達的。一名日軍隨軍記者的印象是,就好像許多火山一起爆發似的,震得山丘都顫抖起來。

首輪炮擊,就用去了野炮每門200發、重炮每門100發的炮彈。大炮不停歇的閃光把天空都燒成了紅色,火舌到處蔓延。

鋪墊性的炮擊起到了預想中的打擊效果,海峽堤道周圍的機槍掩體和防禦工事遭到了很大破壞。日軍隨即啟動第一梯次攻擊,300艘舟艇,每艘載運40人,加速向新加坡島駛去。

他們不是前往設防堅固的東北岸,而是直接殺向了防線薄弱的西北岸。由於未接到帕西瓦爾的命令,英國炮兵失去了在第一時間予以炮火支援的機會,就連探照燈都遲遲沒有打開。等到探照燈打開,為時已晚,燈光都可以將逼近的登陸部隊照得清清楚楚了。

晚上10點40分,新加坡西北岸分別升起一發藍色和紅色信號彈,這是第5、第18師團登陸成功的信號。

如果帕西瓦爾把主力或英國旅擺在西北岸,日軍登陸或許還會感到困難,事實上,被安排在這裏進行防守的只是澳師的兩個營,他們剛從前線撤下來不久,官兵疲憊不堪,戰鬥力也大打折扣,又缺乏堅固的防禦工事,哪裏頂得住日軍錐子一樣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