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道什麽是幸福嗎

1939年7月4日,日軍河東兵團被打得丟盔卸甲,尚未完全撤出的河西兵團也被迫進行了一整天的作戰,以擺脫蘇軍的窮追猛打。

日軍整體防線被壓縮到渡河點附近,第二十三師團參謀長大內孜大佐在指揮斷後掩護時,突遭遠程榴彈炮轟炸,胸部被彈片擊中,當即斃命。一直到晚上,第二十三師團才得以全部撤到對岸,河西只剩下須見新一郎和他的第二十六聯隊仍在維持。

本來第二十六聯隊可以第一個撤出,陰差陽錯下,不得不淪為斷後部隊。

蘇軍幾次要奪取浮橋。維護浮橋的是第二十三師團所屬工兵第二十三聯隊,聯隊長齋藤勇中佐與須見新一郎是士官學校的同期同學,他不忍心看著老同學被截斷後路,因此不顧工兵聯隊作戰能力有限,一直在浮橋旁邊拼死抵禦。其間,工兵還用炸藥炸傷了幾輛蘇軍的噴火坦克,以阻止蘇軍的攻襲。

1939年7月5日晨,第二十六聯隊最後一個通過浮橋撤離,齋藤勇這才下令拆橋,可謂是巨有義氣,也很符合日本的武士道精神。

日本軍人平時對武士道津津樂道,不過這時誰也顧不得討論這個,他們如今熱議的話題是為什麽會吃敗仗。

對於開局,日軍方面本來以為是穩操勝券。作戰期間,除關東軍高參們親自參與指揮外,參謀本部作戰部長橋本群少將及一些參謀也到將軍廟一帶進行了實地觀察,結果讓他們大失所望,不過失望之余,也整出了一些可以被稱為教訓的道道。

過於輕敵,當然是第一條敗因。沒打之前,誰知道老毛子這麽猛啊,還當是日俄戰爭時的沙俄軍隊呢。此外就是炮兵和炮彈不足,沒法壓制蘇軍的火力,從而使得野戰部隊的軍事行動難以自如。

其實還應該加一條,坦克也不足,但參謀本部根本就不想在坦克上再投入了,因此這一條被省略了。

高官們開出的藥方是,關東軍要想打贏諾蒙坎戰役,必須向前線大量調派炮兵部隊。

關東軍司令部按藥方抓藥,1939年7月6日,植田司令官發出了編組炮兵團的命令,由關東軍炮兵司令官內山英太郎少將擔任團長,著手抽調和拼湊炮兵部隊。

對前線日軍來說,編組炮兵團還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總不可能整天敞著肚子曬太陽,如果能夠邊等邊打,順便報了首輪折戟的一箭之仇,豈不是更妙?

以假亂真

1939年7月6日晚,奉著安岡的差使,玉田又帶著第四戰車聯隊偷偷摸摸地溜出去,進行了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其實無非是還對上次夜襲的成功念念不忘,想再復制一下而已,只是這點小伎倆已經被朱可夫看死了。蘇軍除在後方陣地加派警戒部隊外,還在日軍可能利用的側翼通道上,增設了反坦克炮陣地,玉田再也無機可乘。

不過這次玉田發現蘇軍存在一個明顯的漏洞,他們的戰壕多建於高地頂部和坡面,下面的通道看不到士兵蹤影。

偷襲嘛,本來就是要鉆漏洞。有了漏洞,此時不鉆更待何時,玉田立即指揮坦克魚貫而入。

然而這只是朱可夫用來誘敵深入的一個圈套。通道的雜草和沙土中有許多不易發覺的細鐵絲,坦克履帶一下子就被纏住了。隨之而來,早已隱蔽於高地戰壕中的反坦克炮開了火,把無法行動的日軍坦克當靶子打成了蜂窩。由於使用了燃燒彈和裝甲彈,有的坦克炮塔都被燒成了灰。

第四戰車聯隊偷雞不著蝕把米,一下子丟進去十一輛坦克,最後還多虧山縣聯隊及時救援,余部才得以回營。

自坦克大戰後,戰車團缺油少彈,基本處於半癱瘓狀態,唯一還保存著一點戰鬥力的就是第四聯隊,現在也被打得吐血,令安岡自己都對坦克部隊失去了信心。

坦克夜襲失敗,不等於步兵夜襲也會失敗。日本陸軍對於他們戰術的信仰,除了迂回側擊,大概就算是夜襲了,二者也都明確載入了作戰條令。

聯隊長和參謀們紛紛向小松原建議,既然白晝作戰,缺了炮兵部隊不可,那為什麽不利用惡劣天氣或晚上進攻,讓步兵發動夜襲?

小松原一聽有理,就向關東軍司令部上報了一個步兵夜襲的作戰方案,他計劃通過夜襲奪取東岸的渡河點,破壞或拆除蘇軍建在哈拉哈河上的浮橋,這樣同樣能起到將兩岸蘇軍隔離開來的目的。

關東軍的矢野副參謀長等人都有觀戰體驗,覺得目前情況下,這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便同意了該方案。

為了給落敗後的前線部隊補點血,關東軍特地從國境守備隊中調撥兩千多名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又給小松原添置了一批速射炮和重機槍,上上下下都把轉敗為勝的希望放在了夜襲戰上。

觀戰的德國觀察團又來潑冷水了,他們不同意夜襲,尤其不同意這種以白刃沖鋒為主要方式的夜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