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英雄相惜

戰俠歌靜靜的望著波娜卡,望著這個和他並肩作戰了整整一年時間,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百八十二天,彼此照料彼此關懷,已經給了他太多溫暖與柔情的女人。波娜卡根本不敢面對戰俠歌那猶如負傷野獸般的目光,不根不忍心再看到戰俠歌那絕望的表情,她只能轉開了自己的頭。

而金擇喜也站在那裏,靜靜的欣賞著眼前的這一幕,享受著他精心策劃的陷阱,終於到了豐收時節,捕獲了最大敵人的成就與喜悅。

過了很久很久,戰俠歌才開口了,“波娜卡……”

戰俠歌的聲音幹澀而沙啞,沙啞得讓波娜卡一聽到他低聲呼喚,就不由自主的在山洞裏四處張望,當她看到金擇喜早已經為他們準備好的熱咖啡,並且身體微微一動,準備向擺著熱咖啡的桌子走過去的時候,波娜卡的身體猛然僵在了那裏。

凝望著那兩杯仍然冒著裊裊熱氣的咖啡,輕輕嗅著酒精加熱的咖啡壺裏,正在翻滾的,灑遍整個山洞的濃郁香氣,一種酸酸楚楚的感覺,猛然擊中了波娜卡,擊中了這位親自訓練出名揚世界黑寡婦敢死隊的女隊長,擊中了這位“怒獅”組織首袖巴那加唯一的女兒。

她已經照顧了戰俠歌整整六個月時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波娜卡已經開始習慣並喜歡用自己的雙手,去努力為戰俠歌烹調出可口的食物;她已經習慣了去努力關心戰俠歌,去照顧戰俠歌。她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到了淩晨三點鐘的時候,不自由主的醒過來,借著那偶爾傾灑到房間裏的皎潔月光,去偷偷打量那個工作了一整天,仍然抱著一枝AK自動步槍,縮在墻角枕著那支陪伴他在戰場上縱橫沖殺的武器,陷入淡淡睡眠,隨時都可能因為風吹草動而驚醒過來的大男孩。

波娜卡更習慣了在自己的身邊,在那個狹小的房間,在他們的“家”裏,有戰俠歌這樣一個男人存在,每當晚上輾轉反側的時候,她聆聽著沉浸在黑暗中的戰俠歌,那悠長而平穩的呼吸,她總能覺得平安喜樂,哪怕只是聽到這個男人的一點點聲音,也能讓她安定下來。

戰俠歌再次發出一聲低呼:“波娜卡……!”

波娜卡的心裏再次狠狠一顫,她的手不經意的,從自己的臉龐上滑過,用那條擦頭發上雨水的毛巾,輕輕帶走了幾粒從眼眶裏逸出來的,晶瑩的,溫溫熱熱的水珠。波娜卡知道,也許這是她這一輩子,最後一次聽到戰俠歌喊她的名字,最後一次聽到他這個人的聲音了。

波娜卡最後畢竟還是沒有轉過自己的頭,戰俠歌也沒有再說多余的話,更沒有再做多余的動作。

山洞裏陷入了一片沉默,只剩下酒精加熱的咖啡壺裏,咖啡沸騰翻滾時發出的“咕嚕”、“咕嚕”的聲響。

“哈哈哈……”

戰俠歌突然發出一陣瘋狂至極的大笑,他笑得全身發顫,他笑得心痛如絞,他笑得似瘋似癡。就是黑寡婦敢死隊,讓他最心愛的女人雅潔兒受到了重傷,就是為了幫雅潔兒治傷,就是為了幫雅潔兒掃除一切可能產生的生命威脅,就是因為面對人生最危險的戰場,戰俠歌和雅潔兒在人性與道德方面的矛盾,才激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事實也罷,遷怒也罷,總之,黑寡婦敢死隊,就是他戰俠歌這一輩子最痛恨的敵人!

但是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當他再一次真的動了心,真的用了情時,成功走進他內心深處,挑起他內心一片漣漪的人,竟然就是他最痛恨,最不共戴天的“黑寡婦”敢死隊的訓練教官與及最高指揮官!

這對於戰俠歌而言,絕對是一個最大的懲罰和諷刺!

戰俠歌轉過頭,瞪著一直以旁觀者的角度,欣賞眼前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猛然發出一聲狂嗥:“金擇喜!”

金擇喜淡然應道:“在!”

金擇喜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但是在暗中他已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雙腳也慢慢不丁不八的分開,擺出了一個攻防兼備的格鬥起手勢。金擇喜已經做好面對戰俠歌最瘋狂,最破釜沉舟攻擊的準備,無論他如何自信,無論他如何驕傲,面對一只受到致命重創,已經絕望的要拉著敵人同歸於盡的猛獸,他也絕對不敢稍有輕怠,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敵人,可是戰俠歌!

可是戰俠歌卻沒有向他撲過來,瘋極、怒極、恨極的戰俠歌竟然舉起自己的雙手,對著自己的臉龐,“噼噼叭叭”的連打了二十幾個耳光,直打得鮮血飛濺,直打得他眼冒金星。無論是波娜卡還是金擇喜,都不知道戰俠歌究竟想做些什麽。

戰俠歌的鼻子裏、嘴角邊,都淌出了細細的血痕,他臉上被自己打得一片烏黑青紫,他一身被泥漿和雨水徹底浸透的衣服上,仍然滴嘀噠噠的向下淌著水珠,戰俠歌現在甚至仍然無法挺直的腰,他看起來,就象是一個再狼狽不過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