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十萬軍魂(上)

面對這一場難能可貴的勝利,在戴安瀾的臉上卻找不到一絲勝利的興奮,甚至沒有一絲微笑,他是真的笑不起來。

“我們和敵人激戰了整整一晝夜,拋開當場擊斃的敵人不說,拋開負輕傷可以跟隨大部隊一起撤出棠吉城的不說,在我們連續炮擊下,他們應該有大量身負重傷,根本無法移動的傷員,我們真的連一名俘虜都找不到?”

戴安瀾的話不是對高吉人副師長說的,也不是對周之再參謀長說的,這兩位助手雖然都是謀略過人精通軍伍的人才,可是在特種作戰,搜索殘敵抓捕俘虜方面,真正的專家還是雷震!

面對戴安瀾的詢問,雷震無言的搖了搖頭,他親自帶著翻譯,去向當地人詢問,但是這些土生土長的緬甸人,一概用沉默的態度,拒絕向雷震他們提供任何情報。就是在這些緬甸土著那一張張緊繃的臉上,雷震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敵意。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些在二百師進攻中,身負重傷的日本軍人,應該都是被些緬甸土著給收容起來了。

但是雷震有什麽辦法?像那些進入中國,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日本士兵一樣,用還沾著鮮血的刺刀去威逼,在激情民變後,再用機關槍去血腥鎮壓嗎?

在四處都是一片沉默,到處都是敵視眼光的棠吉城,雷震整整搜索了一天,也只是找到了極少數日本軍隊撤退時來不及銷毀的文件,確定這支守衛棠吉的部隊,就是一個月前,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就突進三百余公裏。迅速支援竹內寬部隊,將史迪威中將所制定的“同古會戰”計劃徹底粉碎的第五十六師團下轄部隊!

根據遠在重慶的軍委會軍令部裏,那些頭腦不俗卻因為相距太遠,情報交流不夠通暢,怎麽看都有幾分閉門造車地高參們集體判斷,這一批四月二十日突然進攻,攻破樂可城,然後馬不停蹄一路北下。以奇兵姿態攻破遠征軍戰略重地棠吉,逼迫第五軍回師救援,就連二百師這樣一支在同古城血戰十二天,經過長達一個月休整免強恢復元氣的精銳部隊都要重新戰場的敵人,只不過是五十六師團為了騷擾遠征軍,打亂他們的戰略計劃和部署,而特意派遣出來,一支人數大約在兩千至三千人的快速突擊部隊罷了。

從今天二百師和敵人交手的情況看。這批二十四日攻陷棠吉城,二十五日就遭遇遠征軍淩厲反擊的敵人,的確和重慶軍令部那些高參們地判斷不謀而合。

可是在戴安瀾的心裏,卻有著一個無論他如何開導自己,都無法釋懷自己的問題……那個擅長叢林與山地作戰。最喜歡出奇制勝的渡邊正夫,真的只是為了騷擾他們,而派出一個聯隊孤軍深入,最後大模大樣的守在棠吉城。任由中國遠征軍集結優勢兵力,對困守在棠吉城的第三聯隊,發起淩厲的反擊嗎?

還有,以五十六師團這樣一支被命名為“龍戰團”地鐵血勁旅的戰力,和全師團官兵對天皇近乎瘋狂的絕對忠誠與崇拜,沒有特殊原因,他們一個聯隊防守棠吉城,就算二百師的攻擊再猛烈。也不至於僅僅用了一天多時間,就主動撤出了防區吧?

如果只能做到這一點,渡邊正夫和他帶領的第五十六師團,又憑什麽在人才濟濟,到處充斥著軍國狂熱氣息地日本陸軍內,獲得了“龍”這樣一個代表絕對尊嚴與實力的稱號?!

看著面前的緬甸全境軍用作戰地圖,戴安瀾發現,他真的無法判斷渡邊正夫地計劃。更無法推測出自同古城會戰後。就又從盟軍情報網上徹底消失的五十六師團動向。

要知道擅用奇兵之人,必然擁有跳躍性思維。喜歡不用常理出牌,更兼具賭徒的特性。戴安瀾是黃埔軍校第三期畢業的學生,從一名中尉排長在戰場上一步步的向上攀爬,早已經在軍營裏擁有了謹慎與穩重,這兩項指揮官必備的素質。突然遇到渡邊正夫這樣一個使用奇兵的戰略大師,想要追上對方的思維節奏,從而判斷出對方地動向,那未免太吃力了一點。

再次看了一眼被自己特意傳喚到師指揮部的雷震,感受著雷震這個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孩子,身上縱然終其一生,也不可能稍有褪色的最原始氣息,戴安瀾突然問道:“雷震,如果你是渡邊正夫,你會帶領五十六師團怎麽作戰?”

一說完這幾句話,戴安瀾就不住暗暗搖頭苦笑。

雖然雷震是謝晉元精心培養出來的徒弟,他也在小單位局部作戰方面,展現出不俗的統率力與指揮技巧,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孩子罷了。沒有在黃埔軍校,接受正規系統軍事化教育,沒有一步步在戰場上、軍營裏積累下來的經驗為基礎,他又怎麽能指望這樣一個在大山裏長大地大孩子,能夠看穿渡邊正夫這樣一位沙場宿將精心設計地戰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