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路,始於足下

這是一個鐵道的分叉口,說得更確切點,它是一個沒有人看守,也不會有人再去扳動的分叉口。

因為它的右叉道,已經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那是一條早已經被廢棄的叉道,經歷了太多的日曬雨淋,那些一直默默臥在枕木上的鋼軌,已經是銹跡斑斑。

雷震從一片草叢中,拾起了一根固定鐵軌用的鋼釘,看著手裏這枚因為太多的鐵銹,似乎已經胖了一圈的鋼釘,雷震不由皺起了眉頭,他雙手略一用力,就將那枚足足有食指粗的鋼釘掰成了兩半。

“大家覺得怎麽樣?”

看著那條銹跡斑斑,掩映在沙泥與雜草之間的鐵道,所有人都在下意識的搖頭。

“大家知道三國演義中,最著名的赤壁之戰嗎?”

凝視著手中那根被他輕易掰成兩截的鋼釘,雷震的聲音突然變了,“在那場戰鬥中,最吸引我,讓我終身難忘的,不是周喻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默契,不是諸葛亮草船借箭招喚東風的神奇,而是曹操敗走華榮道時,後有追兵,面對一片泥濘絕不適合騎兵通行的絕地時,做出的命令!”

“他們十幾萬被打得潰不成軍的敗兵,還可以砍樹鋪路,最終逃出生天,讓那個被後人吹捧得神乎其神,似乎掐指一算天地萬物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諸葛孔明都要目瞪口呆。”

雷震霍然回首,道:“讓我告訴你們,諸葛亮之所以會在大獲全勝的時候,輸了這最重要的一戰,就是因為他不是軍人,他不懂得一支軍隊,在面臨絕境時。可以爆發出來的最可怕力量!”

雷震放下了手中的槍,抓起了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拆下來,足足有兩米長的鋼管,指著那條路,放聲狂喝道:“兄弟們,跟我上!不就是一條路嗎,如果我們連這樣一條路都無法征服,我們怎麽去戰勝日本這個虎狼之邦。如果我們連一列軍車都無法保護,我們還憑什麽在那裏理直氣壯的喊著什麽保家衛國?!我就是要讓你們和我一起聯手,用事實告訴那些自以為算無遺策地日本情報部門,想一口吃掉我們,想玩胡同裏捉驢兩頭堵的遊戲,那是做夢!”

一百多名派系不同,兵種不同,平時互不買帳的中國軍人。無論是最普通的小兵,還是坐慣了辦公室,習慣了發號施令的軍官,還是雙手保養得比女人還要矜貴的文職軍人,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雷震。帶著特務排的兄弟,大踏步走到了那條鐵道地面前,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拿慣了各種武器的職業軍人,用盡各種辦法。將固定鐵軌的鋼釘,一根根的拆禦下來,最後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剩下的人都走向了火車後方的盡端,在那裏,有他們需要地,能夠支撐整列軍車重量的完好鐵軌。

這些中國軍人,從身後的鐵路上。撬下一根根保養完好,還泛著青藍色光茫的鐵軌,他們呼喊著喘息著,用木棍和肩膀,扛起了如此沉重的鋼軌,並把它們安裝到了那條早已經荒廢,再也沒有列車經過,因為實在是失去了戰略意義。就連日本情報部門精心繪制地軍用地圖。都沒有標注的鐵路上。

就是在一群中國軍人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與壓抑地呻吟聲中,載滿了彈藥。被打得千瘡百孔,再也經不起第三次攻擊的軍用列車,終於再次開動了。它的車輪,在一點一點的向前慢慢滾動,慢慢的輾過了這條也許是世界上最不牢固,卻絕對是最燦爛的通道,直至整列軍車,慢慢沿著這條一邊拆禦,一邊鋪建的通路,駛進了一片蔥翠一片綠濤翻湧的群山當中。

當這些中國軍人終於可以挺起自己已經酸得幾乎失去知覺地腰,用滿是劃痕和血泡的雙手,輕輕擦到額頭上流淌個不停的汗水時,他們真的驚呆了,在面面相覷當中,突然快樂的笑容,開心的笑容,驕傲的笑容,同時從這些中國軍人的臉上綻放。因為,直到他們驀然回首,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用自己地雙手和最簡陋地工具,為這列載滿各種武器的火車,鋪出了一條長達兩公裏,灑滿了他們無悔汗水與星星點點鮮血地路!

載滿二百師各式坦克戰車,裝載了太多炮彈和烈性炸藥的軍車,仿佛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面對這個報告,日本軍部傻眼了,日本情報部門也傻眼了。他們付出了一架俯沖式轟炸機被擊落,緬甸自由運動獨立軍盟友受到重創的代價,仍然沒有消滅那輛該死的軍車,可是現在它竟然失蹤了!

他們真的無法理解,一列載著那麽多軍用物資的列車,怎麽就會突然失蹤了,沒有無電線聯絡,就算他們把列車藏進了深山裏,最後也得鉆出來,總不能因為害怕遭遇轟炸或者進攻,就幹脆把那些坦克都藏進深山中,根本不打算拿出來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