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報機關

雷震在這個時候,當然是在學習,拼命的學習。他跟著謝晉元,學習寫字,學習數學,學習幾何,學習最基本的戰術指揮,學習入門的行為心理學,學習歷史,分析人類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著名戰役,而他們最喜歡做的,就是在自制的沙盤上,進行戰局推演。

在這片到處都是列強環繞的土地上,仍然駐守著一支中國軍隊,這本身就是一種奇跡。很多人親昵的稱孤軍營為上海的“小重慶”,每天都有最少幾百人,帶著朝聖般的心情,趕到孤軍營來聆聽謝晉元的教導,這其中不乏愛國學生甚至是他們的導師。

“他們並不需要聽我講什麽大道理,他們中間很多人懂得比我更多,但是只要看看他們臉上那種濃濃的迷惘,我就知道,他們來到孤軍營,只是想尋找一種心靈上的寄托與釋放。”

就是帶著這樣的明悟,謝晉元每天都在堅持接見這些上海市民,沒有人能夠忘記謝晉元臉上那種淡定自若的笑容,也沒有人會忘記他慷慨激昂的宣言,更沒有人能拒絕這樣一個英雄,提出來的請求。

謝晉元提出來的請求就是,教教他的徒弟雷震,哪怕只有一個小時也好。所以在謝晉元接見那些上海各界的來訪者時,雷震仍然在學習,不同的是,如此三教九流的老師,站在雷震面前時,他們或壘壘大方,或手足無措,或款款而談,或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來,但是就憑“謝晉元徒弟”這五個字,只要他們說出來的。都是自己最拿手或者說最得意的知識。

那些成群結伴趕到孤軍營的進步學生,告訴雷震他們是如何在工部局巡警的眼皮底下,張貼了一張又一張宣傳抗日的傳單。就是在這些年輕學生熱情揚溢七嘴八舌的教導下,雷震知道了在街頭和小胡同裏面,如何聲東擊西引開那些巡警地注意,知道了把一種樹皮扒下來熬成膠後,把傳單粘貼在室外,就算是刮風下雨幾個月也不會脫落。那些巡警只有用鐵刷子去一張張慢慢的刷……如果說街頭張貼傳單也算一種戰爭的話,這些年輕、熱情又聰明的學生,無疑是一群最出色的遊擊專家!

“我是一個靠吃百家飯活命的賊,是謝團長看得起我,把我請進來給你講課。講課不敢當,就當是咱爺兩坐下來隨便聊聊我們這個行當吧。”

能被謝晉元請來給雷震講課的賊,又怎麽可能是一個普普通通,只知道在街頭上偷路人錢包的小偷?

能來到孤軍營。又有得到謝晉元看中,請來給雷震講課地,當然是一個有愛國心,又能做到劫富濟貧的義賊!

這樣的人物為了安全起見,一般都是獨來獨往很少與人合作。而他們下手的對象,都是那種為富不仁的角色。

就是在這位獨行大盜的教導下,雷震知道了如何觀查地形,也就是他們行內人常說的“踩盤子”。知道了如何投石問路,如何對付院內養的惡犬,如何以最小地動靜,最短的時間潛進目的地,再不動聲色的退出來。雷震更知道了這些大盜們在行動中走水後,用什麽樣的方法讓自己安全撤退。

這可不是什麽簡單地工作,如果把那些富貴人家的宅院比作一個戰爭堡壘,而偷取寶物或大把的鈔票。是一場軍事行動目標的話,這俠大盜絕對是一位同時擅長滲透、情報收集與分析,更精通戰術行動地資深專家!

謝晉元甚至為雷震找到了一位騙子,當然了,這位老師也絕不是一個喜歡小打小鬧,騙上幾個零花錢的小騙子,而是一位在業內被稱為“鬼才”的超級大騙子!

這位鬼才剛見雷震,就給雷震來了一個震撼教育。他穿著一套筆挺的西裝。手裏拿著文明杖。戴著一付金絲眼鏡,再加上他那種斯文有禮中卻隱含驕傲的氣質。任誰都會把他當成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紳士。

“我是上海商會盟聯的副理事,自己支著一個小攤子,平時也會兼顧商會的外聯工作。去年在上海爆發會戰地時候,我負責在香港為國軍籌集消炎藥、嗎啡之類的抗戰物資,並想辦法把它們運送回來,所以我們沒有見過面。但是從會長嘴裏知道了你和楊惠敏那個小丫頭的事跡後,我這個半老頭子,也不能不對你們伸出一根大拇指,贊上一句英雄出少年!”

如果說自己是副會長,很可能會牛皮吹破,如果說自己職務太小,又無法得到足夠的重視,所以這位大騙子給自己安了一個副理事的職務。而他談到了雷震和楊惠敏冒死往四行倉庫送國旗的事情,順便送上了一頂高帽,更是技巧的讓雷震對他產生了好感。

說到這裏,這位號稱鬼才的超級大騙子先仔細檢查了一遍雷震學習用地房間,確定沒有人監視也沒有人監聽後,鬼才先生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不知道日本人一直鬧著想讓工部局把你們交出來,引渡到虹口租界?雖然工部局堅守中立立場,一直沒有把你們交給日本人,但是隨著日本人在國際上地勢力與影響力越來越大,你們被釋放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