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軍之魂(下)

李正調轉馬克沁水冷重機槍的槍口,對著那輛九八輕型裝甲車,就是一陣長時間的掃射。重機槍子彈狠狠打到那輛輕型裝甲車的鋼甲上,只能抵擋輕機槍火力和小口徑炮彈碎片的裝甲車,面對如此密集,不同口徑不同貫穿力的機槍子彈,它的裝甲板上濺起一串又一串亮麗的火花,更發出一陣“叮叮當當”、“吱吱啦啦”令人牙酸的可怕聲響。

那輛跟著九七式坦克耀武揚威,自以為在這片戰場上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上帝、就是主宰的輕型裝甲車,面對號稱步兵死神的馬克沁重機槍如此近距離的密集掃射,它終於呻吟著、尖叫著、嘆息著,在“吱吱啦啦”、“唧唧歪歪”的刺耳聲響中,停止了自己前進的步伐。

由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鋼鐵壁壘,終於出現了無可彌補的露洞,面對這絕對意外的一幕,一群小心翼翼躲在坦克和裝甲車後面的日軍士兵都傻眼了。

坦克不是號稱步兵的天敵嗎?裝甲車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在保證高速機動的基礎上,為步兵提供有效的防護力量嗎?

他們進攻的敵人,沒有大口徑野戰炮,甚至連最基本的反坦克火箭筒都沒有,他們用一挺重機槍就敢在正面硬撼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金屬洪流。而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最他媽荒謬的是,這群中國軍人竟然成功了!

失去了裝甲車的保護,再也沒有了金屬活動掩體的日本士兵,還沒有來得及臥倒,李正調轉槍口,重機槍子彈,就象是一把金色的雷神之劍,順著金屬墻壁不可避免出現的漏洞,對著這群士兵進行了一次絕對華麗的腰斬。

“幹得漂亮!”

李正放聲狂喝道:“哈哈,怎麽樣,看到了沒有,你們看到了沒有?我早就說過,他們的裝甲車就是垃圾,就是廢物,就是罩了一層薄鐵皮的拖拉機!他們的九七式坦克又能有什以好牛逼的,只要給老子一門火箭炮,我就能一炮掀開了他們的烏龜殼!你們看看他們的破坦克吧,還坦克呢,你們見過口徑只有五十七毫米的坦克主炮嗎?你們見過只有四點七噸重的坦克嗎?哈哈哈……”

遠方突然傳來一聲厲呼:“小心!”

“怎麽?”

李正下意識的轉頭,他正好迎上了雷震的眼睛。在雷震的眼睛裏,他看到了絕對的震驚甚至是驚惶,他看著雷震丟掉手中的武器,不顧一切的向自己這裏撲過來。李正真的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雷震這樣一個人物,露出如此驚惶的表情。李正霍然轉頭……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那一輛九七式坦克已經停止了前進。

停止前進的九七式輕型坦克,距離李正的位置,僅僅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米遠,而它的炮塔已經指向了李正的方向,李正甚至已經看到了坦克主炮那黑洞洞的炮口。面對這一幕,李正的臉上猛然揚起了一絲絕望的神色。

“轟!”

在巨大的轟鳴中,一條兩尺多長的火焰猛然從九七式輕型坦克五十七毫米口徑的主炮炮口狂噴而出,帶得這輛作戰狀態下也不過只有十五噸重的坦克全身都狠狠一顫。

眼看著那枚只有五十七毫米口徑的榴彈,幾乎是筆直著的打到了李正面前的廢墟上,雷震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一個什麽太過鋒銳的東西狠狠刺中了。他只覺得一股火辣辣的東西在自己的胸膛裏翻滾不休,頂得她全身發顫,頂得他呼吸困難。

馬克沁水冷重機槍靜靜的倒臥在一片廢墟上,在它泛著金屬光澤更帶著一種尊嚴與驕傲的槍身上,那慢慢流淌下來的,就是曾經在李正身上奔沸不息的熱血!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到極點的呼嘯,一枚從四行倉庫三層射出來的八十二毫米口徑迫擊炮炮彈,帶著中國這人的憤怒,帶著中國軍人的悲傷,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到極限的弧線,帶著驚的精準,狠狠砸到了那輛九七式坦克裝甲防禦力最薄弱的炮彈頂層。

“轟!!!”

一團熾熱的、瘋狂的就連金屬都為之燃燒起來的硝煙,夾雜著數以萬計的鋼鐵碎片,以那輛凈重只有四點七噸重,按照歐美諸國的標準,連輕型坦克都算不上的坦克炮塔以核心,狠狠向四周迸射。就在一片慘叫,一片混亂,一片鮮血飛濺當中,那些在空中又飛又彈又跳又旋又轉的彈片,深深的沒入了躲在坦克後面的日本士兵身上。

李正就靜靜的躺在這片在戰火中微微發顫的沉厚大地上,他癡癡的望著頭頂的天空,任由他的鮮血,連同他的生命力,一起飛速從身體的傷口上流淌出來。他頭頂的這片天空依然陰霾得一片蒼白,但是在李正的眼睛裏,在這片天與地之間,突然多了一種美麗的粉紅色,更有一些猶如小精靈的東西,在他的眼前不斷盤旋飛舞。到那個給李正充當彈藥手的士兵,正在痛哭流涕,在李正的眼睛裏,就連這個士兵臉上還在不斷流淌的眼淚都是粉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