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4/8頁)

陳鎮長本來就有些尷尬,正好借梯下台,說:“那就走吧!”

“天旺哥,你再等一等!”槐花說著跑進屋,抱出一大堆東西,說,“這都是你愛吃的,餅子鹹魚,還有豬頭肉,你都帶上,想吃啥下次回來再跟我說!”

吳天旺不接話,也不看槐花,揚起馬鞭,趕車就走。

陳鎮長低聲說:“小吳,她就是敞半懷吧?人是放蕩一些,但對你可是一往情深,你回頭看看,人家還在招手送你呢!”

槐花舉起的手都搖酸了,見吳天旺頭也不回一下,便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突然,她聽身後有人咳嗽,回頭見是吳若雲,頓時破涕為笑:“小姐,您是來看我的嗎?快,到家裏坐!”

吳若雲見槐花衣冠不整,一副邋遢相,開口就數落道:“瞧瞧你,叫你敞半懷,你還真敞著半個懷了,這像個什麽樣子!”

槐花五指叉開,邊梳理頭發邊說:“昨天跟那個死鬼打架來著,氣得我一宿沒睡,剛才補了個覺才這樣,對不起啊,小姐,讓你見笑了。”

吳若雲說:“你嫁人以後,我還沒到你家看看呢,走,咱進屋說!”

吳若雲跟著槐花進了屋,見炕上的被子疊都沒疊,內衣內褲到處扔,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便皺眉說道:“槐花,你雖然已經離開了我們家,可你畢竟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有些話,我不說憋在心裏難受!”

槐花說:“我從小就是你的丫鬟,想說啥您就說唄,罵我打我都行!”

吳若雲說:“你嫁的人是個當兵的,你以後能不能……能不能檢點些?你說你,隔三岔五地跟人打架,昨天因為你他還開了槍,這像話嗎?”

槐花滿不在乎地說:“噢,這事已經過去了,以後就不會了。”

吳若雲說:“你說話算數,以後改?”

槐花說:“改?不用改了,老林馬上就要上去了!上去啥意思小姐知道吧?就是上戰場,就他那個慫樣,我看上去他就下不來了。以後我成了寡婦,想咋樣就咋樣,再也沒有人說三道四了,對吧,小姐?”

吳若雲臉一陰,說:“槐花,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咒你男人死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你為什麽要嫁給人家?”

槐花突然咆哮道:“我不嫁人家,我還有別的出路嗎?我臟了,天旺哥他不願意要我了;老爺走了,家沒了,你怕別人說你是地主家的小姐,壓迫人剝削人,配不上海貓,你就讓我也離開家。你說是給我自由,可是你想沒想過我怎麽活?那個時候我心裏倒還挺感激老林的,起碼他願意要我……”

吳若雲有些意外,說:“我說給你自由,就是為了讓你重新做人,好好過日子。你心裏感謝老林,幹嗎還跟吳天旺不清不渾的?”

槐花說:“咋,小姐知道了?”

吳若雲說:“你還好意思問呢,整個虎頭灣誰不知道?”

“小姐,我也是沒辦法啊……老林,你看他五大三粗的,可是跟天旺哥比起來,他根本就不是個男人。其實也不是老林不行,是我的身子不騙人,我一見到天旺哥,我就覺得自己像個女人,不管他罵我、掐我、咬我,我就是想要他,想把自己給他。可跟別人,我就是不行了……唉,我跟你說這些幹啥,你還是姑娘吧,你還不懂。”

吳若雲勃然大怒:“你……你真不知羞恥!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你現在是有夫之婦,你偷男人你還有理了?我告訴你,海貓回來了,以後虎頭灣他說了算,你要是再敢幹那種事,他一定輕饒不了你和吳天旺!”

槐花捂著嘴笑了:“我還以為小姐來,是要跟我講守婦道呢,原來勸我別當破鞋,是為了怕我給海貓惹麻煩呀!你瞧瞧你,你和我有啥區別?女人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兒,一旦你的心歸了哪個男人,你這輩子不過就是那男人的一個物件了。他稀罕,天天把你捧在手心上,含在嘴裏頭。如果他不稀罕了,一腳把你踢開,哪怕踢到臭水溝裏,你也不會恨他,沒法子,這都是被命運逼的呀!”

吳若雲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槐花,我真沒想到你都墮落到這個份上了。那好,你以後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就權當我們從來不認識!”

吳若雲說罷,氣得扭頭走了。

槐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想起剛才自己對命運的認識,也不知道對不對,茫然失措,渾濁的眼淚淌得滿臉都是。

同樣是眼淚,在海神廟裏,趙香月的眼淚卻透出了十分的真誠:“我檢討,我們民兵放松了警惕性,沒站好崗,讓敵人得逞了。”

老斧頭說:“不,都賴我!我倒是警惕性高,連晚上睡覺都睜一只眼,可就在眼皮子底下讓敵人逃了,我真是個廢物,我請求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