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7/14頁)

趙洪勝說:“指揮官親自督戰?那是要打大仗吧?請問是去哪兒啊?”

三浦說:“虎頭灣,你的老家!”

趙洪勝不敢猶豫,忙點頭說:“噢,什麽時間出發?”

“馬上!”三浦從車窗口甩出兩個字,車屁股冒出一股青煙,旋即離去。

趙洪勝轉身回到屋裏,邊換衣服邊對王大壯說:“你什麽都聽到了,不用我匯報了吧,我可得馬上走了!”

“你走我也走,告辭!”王大壯趕緊離開了趙家。

恰似一場暴風驟雨來臨,天地風雲都在一齊醞釀。然而,偏偏有一片飄零的枯葉耐不住性子,輕風一吹,便過早地趕來湊熱鬧了。

在一處僻靜小四合院,春草兒從手上拽下個金戒指遞給徐婆子,說:“這個給你!”

徐婆子感激萬分,又不敢拿:“這可使不得,太太,我哪能要您的東西啊!”

春草兒說:“拿著吧,老爺信任你,把我和肚子裏的孩子都交給你了,以後啊,你還不定得受多少累呢,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徐婆子眉飛色舞地接過戒指,邊瞅著春草兒隆起的肚子邊說:“真盼太太的肚子能爭氣,千萬給老爺生個兒子,要不然,那邊的孫少爺可就搶了風頭了!”

春草兒說:“你說啥,哪兒來的孫少爺?”

徐婆子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也沒,沒什麽……”

春草兒眉梢一挑:“徐婆子,你得跟我說清楚,什麽孫少爺,怎麽回事?”

徐婆子吞吞吐吐地說:“不是不是,也就我們幾個婆子瞎說的,不一定真。太太,您就當我剛才放了一個屁,您別問了……”

春草兒從針線笸籮裏拿出一把剪子,比畫著,威脅道:“徐婆子,今兒你要不跟我說清楚,我紮死你!”

徐婆子被嚇壞了,忙說:“哎,太太,我說我說,老爺這不是收了吳天旺當幹兒子嗎,給老太太出殯是他替老爺扛的幡。扛幡是啥意思啊,您想必懂的。他的女人要是比您早生出個兒子來,那不就成了孫少爺了?”

春草兒說:“他還沒娶媳婦呢,哪兒來的女人?”

徐婆子說:“那不是有槐花嗎?您不知道呀,槐花跟吳天旺打小就訂了娃娃親,前些日子我們幾個見過那丫頭惡心,還吐了,一看就是懷上了……”

春草兒說:“有這樣的事?這兩個窮鬼,奸夫淫婦!居然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來,還想打我吳家家業的主意,老爺還蒙在鼓裏呢!不行,我得趕緊回去,讓老爺扒了這對奸夫淫婦的皮!”

徐婆子說:“太太,老爺有話,無論啥時候您都不能離開這兒!”

春草兒一巴掌抽在徐婆子的臉上,罵道:“滾一邊兒去,你是什麽東西,你還敢攔著我?難道等著窮鬼搶走家業?老爺那麽大歲數了,現在又要跟日本人玩命,我和我肚子裏的兒子將來指望著什麽啊,滾開!”春草兒說著奪門而出。

經過天地風雲的好一番醞釀,一場暴風驟雨終於來了。在通往虎頭灣的大路上,藤田和他率領的日軍的軍靴是最先落地的雨點,那太陽旗和刺刀猶如霹靂閃電,呼呼啦啦,寒光逼人。至於三浦的小分隊,以及趙鮁魚和吳江海身後的偵緝大隊,雖然跋山涉水,走的都是羊腸小路,但是,一個是斜刺裏直插肖老道的道觀,一個是徑自奔襲趙家的避難地。

一輛搭著藍布小棚的馬車,弱不禁風似的,在茫茫林海的波峰浪谷中顛簸。坐在小棚裏的春草兒,被小腹的陣痛折磨得大呼小叫,死去活來。

最先抵達道觀的是三浦,他讓吳天旺將那具日本兵的屍體拖上一輛平板車,說:“吳少爺,你腿上有傷,讓你受累了!”

吳天旺仍然心有余悸:“太君,萬一吳乾坤不信我呢?”

三浦揮刀在吳天旺的後背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淩厲地說:“對不起,只有這樣,吳乾坤才會更相信你,你才能成為吳家的新族長,迎娶你的心上人!”

吳天旺看看三浦,又看看站在他身後的肖老道,只覺得後脊梁冷風嗖嗖。

另一路,吳江海率領著趙鮁魚和偵緝大隊,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趙家避難地,沒想到被提前趕到半山腰的趙大櫓和他的兄弟們發現了。花蛤兒指著在前面帶路的趙鮁魚說:“大櫓,你看,那不是臭鮁魚嗎?這個兔崽子,果然是個奸細!”

趙大櫓順著花蛤兒的手指看去,在趙鮁魚的身後又發現了吳江海,心裏不禁納悶:“哎,那個好像是吳江海啊,不是說這個漢奸被海盜給幹死了嗎?”

花蛤兒說:“好人不長壽,禍害活萬年,這王八蛋真命大!”

這時有人問:“大櫓,打不打?你說話呀!”

趙大櫓從來沒領人打過這樣的仗,不假思索地說:“咱們舍死奔命來是幹什麽的?當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