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海陽境內“壯於山而雄於海”,形勢險要。明設大嵩衛,清裁衛設縣,均重此地利。中共黨組織審時度勢,早在創建之初就在這裏設立了秘密據點。

海貓和王大壯逃出吳家大院的柴房,連夜來到秘密據點。一頭長發的老斧頭陪著月光,早就等候多時了。他聽王大壯介紹,海貓正是自己要見的偵察排長,不由得喜出望外。海貓更是喜不自禁,雙膝跪倒在老斧頭面前說:“大叔救命之恩,海貓磕頭叩謝。”

老斧頭連忙扶起海貓:“快起來,快起來!現在咱都是同志,不論這些。我早就聽說了,這幾年你海貓可有出息了,也算我老頭子沒白救你一命。”

海貓起身拉著老斧頭的手:“我也一直聽說,這些年海陽的監獄裏有個老斧頭同志,利用特殊的身份掩護和營救了很多同志。”

老斧頭嘿嘿一笑:“我做的這點事兒,算得了啥?跟你們昆崳山紅軍遊擊大隊任何一個同志比起來,都不值得一提!”

海貓把話引到正題,指著身邊的王大壯問老斧頭:“老斧頭同志,聽這位同志說,我們失蹤的船已經有了下落了?您快說說,這船在哪兒?是什麽人劫的?”

老斧頭說:“船的下落還不知道,是什麽人劫的也不知道。”

王大壯一聽急了:“哎,老斧頭同志,說船有下落了,可是您親口告訴我的。”

老斧頭笑了:“你這個同志呀!一口喝不出個豆來就摔碗,聽我把話說完嘛!”王大壯偷眼看看海貓,見他並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便尷尬地咽了口唾沫,靜靜地聽老斧頭說。老斧頭說,監獄裏今天新來了一個八路軍戰士,說是剛從海裏遊到岸上,就被巡邏的日本兵和保安隊發現了。他們把他押到監獄審訊室,嚴刑拷打,那八路軍戰士始終不說一句話。最後,敵人憑借從他身上搜出來的被水淹過的幾樣東西,綜合截獲的情報分析認為,這位戰士就是那條被劫船上的人,他們還猜到了那條船要運送的是我們非常重要的物資。老斧頭最後說,這個情報他是冒著生命危險才搞到的,看來日本人的情報組織還真的挺厲害,我們在找那條船,他們也在找。

海貓思慮半晌:“老斧頭同志,您能安排我見見咱們那位同志嗎?”

老斧頭面有難色:“他現在被單獨關押,我也曾想過組織營救,但是挺難的。而且一旦采取營救措施,我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對以後的工作……”

海貓點點頭。又問日本人來了以後,監獄誰管。老斧頭告訴海貓現在的監獄是日本人和偵緝隊在管。偵緝隊,就是吳江海新招募的一群地痞流氓,這群家夥太壞了,比之前那些人還要殘忍。

“吳江海的偵緝隊?”海貓眼前一亮,轉頭對王大壯說,“王大壯,你還記得那天咱倆吃餛飩碰到的那個人嗎?”

王大壯點點頭:“記得,吆五喝六的,長那副德行就欠揍!”

海貓說:“我跟他打過交道,那個人叫泥鰍,貪財好色。你想辦法找到他,看看他能不能帶咱們進監獄?”

接著他們兵分三路。王大壯負責找到泥鰍,想辦法買通他;老斧頭同志回監獄,想辦法照顧好受了酷刑的那位同志;而海貓則去見新任縣長——趙洪勝。

海貓的親舅趙洪勝今非昔比,一塊“趙宅”的牌匾,掛在縣城新宅院門的上方,雖不能謂之熠熠生輝,看上去卻也有幾分氣派。在這氣派的牌匾之下,手持鋼刀的趙大櫓躲在門垛後,由於高度的緊張,汗水落在刀背上,又扯成絲,顫顫悠悠地掛在刀尖上,風一吹,剪不斷,理還亂。

正在這時,一輛鱉蓋小車屁股冒煙,戛然停在門前。趙管家連忙上前拉開車門,疲憊而憂傷的趙洪勝走下車,但他腳還沒站穩,趙大櫓便一聲大叫,從門垛後裏躥出來。趙洪勝一愣,趙管家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主子。兩名家丁聞聲從院裏沖了出來,他們手裏拿的都是鐵家夥,鐵家夥裏裝的是子彈。面對趙洪勝和管家身後的趙大櫓,他們竟不知該如何下手。

這時,開車的司機從車上跳了下來,他對天鳴槍,“砰”的一聲脆響。趙大櫓是漁村漢子,雖然摸過槍,但那都是族長發的,需要他賣命的時候就發,不需要賣命的時候就收,所以趙大櫓實際上沒有任何戰鬥經驗,一聽槍聲他便渾身哆嗦,一時間傻呆呆地愣住了。

司機的槍聲驚動了附近正在巡邏的三個日本兵。他們循著槍聲追過來,立即端槍對準了趙大櫓。趙管家趁此機會一揮手,兩個家丁撲上去便摁住了他。

趙洪勝驚魂未定,趙大櫓開口便向他要人。趙管家趁機說:“縣長大老爺,您跟這窮鬼講什麽道理啊?幹脆斃了算了!”

“是的,縣長先生!”剛才對天鳴槍的司機一張嘴,才知是個日本人。他對趙洪勝說,“你不用跟他廢話了,麻生少佐讓我專門保護你,就是為了防範這種人,你把他交給我吧!我匯報麻生少佐之後,會立刻槍斃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