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5頁)

“不行!”泥鰍說著不由得打量起趙香月,“哎,你是個女的吧?”

趙香月愣了一下神兒,急中生智,說:“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男還是女,我生下來就半男不女的,所以我爹娘不養活我,把我扔出了家門我才要飯的!”

“半男不女?那你說說,你找你哥哥幹嗎?”泥鰍問道。

“我找我哥哥送錢,我哥哥走的時候把一筆錢放在我這兒了。”

“送錢?哈哈……你個小叫花子可樂死我了,你想進監獄見他給他送錢?笑話,你要是給大爺我送錢,八成還能見他;給他送錢,滾!”泥鰍說罷,掉頭就走。

趙香月跟在他身後,緊追不舍,邊追邊說:“這位大官兒,您說給您送錢,就能見到海貓,是真的嗎?”

“你有多少錢,拿出來讓老子看看!”

趙香月解開背在肩上的包袱,咬咬牙,拿出一大摞錢塞到泥鰍手裏:“就這些了,全給您!我哥要飯要了二十多年,就攢下這麽點兒。錢都給您了,您可得說話算數,帶我去見我大哥呀。我打眼一看就覺得您是好人,您幫了我,準能升官發財,娶漂亮媳婦,生一堆兒子!”

泥鰍笑道:“你個半男不女的夾生貨,嘴倒挺甜的。行了,跟我走吧!”

趙香月緊緊跟著泥鰍來到關押海貓的監獄。這時,海貓已經吃飽喝足,老斧頭告訴他,被判了死刑等著挨槍子兒的人才會有這種待遇。他還告訴海貓,他的案子報到省城去了,就等著批復了。按規矩這幾天頓頓好吃好喝,從古至今,這叫上路飯,斷頭酒。

海貓絕望之余,心想老子光好吃好喝還不行,還得加個好睡才對。於是,他倒頭就睡。正睡得天昏地暗,牢門被打開了,泥鰍沖著老斧頭喊道:“老東西,出來,給這個小叫花子騰個地方,讓他們說會兒話!”昏暗的燈光下,老斧頭看一眼呼呼大睡的海貓,木訥地起身跟著泥鰍走了。

趙香月見老斧頭跟著泥鰍已經遠去,便迫不及待地對蜷縮在地鋪上的海貓低聲嚷叫:“海貓,是我,我是你小姨……”

海貓猛地驚醒,他發現一個叫花子站在牢房門口,立即沖了過去,仔細地辨認著,但還是沒有認出來。趙香月索性把氈帽摘掉,長長的頭發像瀑布一樣飛泄在肩頭。

海貓眼睛一亮:“小姨,真的是你?你怎麽成這樣了?你就為了見我,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是我害了你!”

趙香月沒好氣地說:“我不這樣能見到你嗎?你少假惺惺的,我問你當時讓你離開虎頭灣,你為什麽不走?”

“我……我要為我爹我娘申冤報仇啊!”

趙香月打斷海貓:“所以你就和吳若雲勾結了吳江海禍害我們趙家?你娘可姓趙,你這麽做對得起你娘嗎?”

“我沒跟他們勾結!我要跟他們是一夥的,我能被判死刑嗎?我都要挨槍子兒了,小姨你還懷疑我?”

趙香月愣住了,一下心疼了起來:“你知道了?我還以為你被蒙在鼓裏呢!”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可是他們給我魚吃,給我肉吃,還給我酒喝,我一打聽就知道了……我海貓白活了二十多年,被吳江海這個狗雜種騙了!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房子,是我爹我娘用命給我換來的撚匠鋪!可是在那房子裏我連一個整覺我都沒睡過,就要挨槍子兒了。小姨,我冤哪!”海貓越說越傷心,滿臉是淚。趙香月更是淚如泉湧,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海貓嗚嗚地哭著:“我都答應我爹我娘了,我要娶房媳婦,好好過日子,給他們生孫子,再讓他們的孫子生重孫子!可是現在……到了陰曹地府我咋跟他們交代啊……”趙香月正疑惑他什麽時候答應他爹娘的,海貓緩緩道出昨天的夢。趙香月才明白這原來是他做的夢。只聽海貓哭道:“其實挨槍子兒沒啥可怕的,死了就能跟我爹娘一家團聚,多好啊,可我就是覺得冤,我白活了二十年,連媳婦都沒娶上……”

趙香月制止住他,不讓他再哭下去。當海貓問她為什麽來看他時,趙香月也不知道為啥,尋思半天才找了個借口:“那些錢,咋辦?”

“不跟你說了嘛,讓你挨家挨戶地幫我還給趙姓的族人。”

聽了這話,趙香月氣憤地說:“你到現在還這麽想?虎頭灣把你當了共產黨賣給了吳江海,你還還他們錢,你可真夠沒心沒肺的!”

“噢,我明白了,說我是共產黨?嘿,我還真認識個共產黨,我要是能變成他就好了!”海貓心有向往,轉頭對趙香月說,“我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呢,怎麽一下把我抓到這兒了,還要槍斃,原來是虎頭灣把我給賣了!呵呵……那也得還錢!算計我的,準是吳乾坤和趙洪勝,還有那些有錢的大老爺們。就說你們姓趙的吧,我娘的窮親戚也不少,他們看我的眼神兒都挺和氣的。不說別人了,起碼小姨對我恩重如山!小姨家的錢,我必須得還!還有幫我娘挖墳的大個子,雖說他打過我,可他人不錯。因為我半年都白幹了,那我還能貪下他家的錢?還求小姨挨家挨戶都還給他們!死,我也不能欠下這些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