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棠吉之戰（十四）

最終日軍的沖鋒還是被打了下去，雖然他們很不甘心，但戰場就是這麽現實……勝就是勝敗就是敗，它並不會因為人的意志而改變。

當日軍退下去的時候，戰士們幾乎就是像一團爛泥一樣癱坐在戰壕裏。

張弛也有同樣的感覺，在剛才的戰鬥中，他幾乎是全身緊崩著一遍一遍的上彈夾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將其發射出去，然後再上彈夾再射擊……這會兒一旦放松下來了，就像上緊的發條突然松馳了一樣再也沒有半點力氣了。

“排長！”良久，小浙江才有些慶幸地說道：“還好你發現了假死的鬼子，否則……這下咱們只怕都……”

剩下的話小浙江都已經沒力氣說了。

“排長，接下來咱們怎麽辦？”小牛忍不住問道：“咱們……要守到什麽時候？這樣下去……”

張弛只朝小牛一瞪眼，大牛剩下的話就給活活憋了回去，大牛趕忙搶了上來一邊賠著笑一邊把小牛拖了回去。

但張弛卻又知道這是很正常的，打仗至少要有一個盼頭，比如堅持到什麽時候可以撤退，打到什麽時候有援軍等等。但是現在的工兵團卻是什麽都沒有，唯一的一個盼頭就是200師，而這200師也不確定會不會來，這樣打下去……工兵團總會有彈盡糧絕的時候。

然而這些話張弛卻不能說……如果他只是一個小兵的話，還可以發發牢騷抱怨幾句，但他是排長，一個帶著幾十個弟兄的排長，如果連他都泄氣了，那麽手下這些兵就更沒有守下去的信心了。

所以張弛只能硬撐。

從這一點來說，當個排長還真是不容易。

159高地上的狀況王麻子也是知道的，作為一團之長的他也幾次想把一連給換下來……這人畢竟不是鐵打的，怎麽也輕不起日軍這樣輪番折騰，但日軍幾乎就不給他換防的時間和機會。

“主力部隊怎麽還沒來？！”王麻子焦急的問著副官。

副官有些無奈，這話王麻子已經問了許多遍了。

“團座！”這時一名通訊員報告道：“主力部隊現在還在平滿納附近與日軍鏖戰，原因是主力已經從平滿納撤退，他們一回頭就與追擊的日軍主力撞上了。但是師座說，他們會在天亮之前趕到，讓我們務必要堅守到明天！”

“嗯！”王麻子點了點頭，隨後不由嘆了一口氣。

堅守到明天……他們手裏的彈藥可沒那麽多了。

於是159高地就得到了一好一壞的兩個消息：好消息是他們只需要堅持到天亮，壞消息則是彈藥只剩下一個半基數，也就是勉強夠抵擋日軍的兩次沖鋒。

這裏用“勉強”兩個字其實還是輕的……因為這個基數是按照以往戰士們還在使用漢陽造等老式步槍時的基數，一個基數的彈藥也就是每人一百發子彈。這彈藥量要是放在老式步槍上的確可以打兩場仗，但恩菲爾德每分鐘可以打三十發子彈……一個基數的彈藥對它來說也就是三分多鐘的事。

“情況就是這樣！”魔頭在召集幾個排長的短會上說道：“上峰要求我們守到明天天亮！”

“副連長……”二排長說道：“有彈藥守到天亮那沒話說，這彈藥都快打完了……讓咱們拿什麽守？”

“是啊，副連長！”一排長附和道：“要是沒子彈……難不成還拿石頭跟鬼子拼麽？就算咱們肯舍了這條命，那也擋不住啊！”

應該說一排長和二排長說的都有道理，沒有彈藥的守就很有可能會是一種無謂的犧牲，更何況工兵團手裏還有大量的坦克和裝甲車，這要是被日軍繳獲了那就虧大了。

“他姥姥的！”魔頭悶聲悶氣地罵道：“守得住得守，守不住也得守！這要是讓鬼子過去了，那是啥後果知道嗎？鬼子就直插我軍後方重鎮臘戍了，臘戍一丟，就不僅是咱們工兵團的問題，所有人都沒路回國了知道不？”

霎時空氣中就一陣沉悶，這似乎就意味著整個遠征軍的生命都在工兵團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一排長才問道：“副連長，那……就沒辦法弄點彈藥來嗎？”

“團座已經派人去找了！”魔頭回答道：“不過這裏是東線，是咱們中國人的負責的防線。就希望英國人撤走時還有些來不及帶走的彈藥……不過希望不大！”

“副連長！”二排長問：“再不行……咱們就換上自個的步槍唄……”

“這時候到哪找那麽多槍去？”魔頭沒好所地回道：“而且這一個團一千多人，能說換就換？還是在跟鬼子打得火熱的時候？”

魔頭這話在理，就算是分批換也不成，因為很容易就會在作戰時出現彈藥混亂的情況，而且就算成功換上了……已經習慣了恩菲爾德步槍的戰士們在重新拿起老式拉栓式步槍後也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