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大河

早就已經被炮彈摧毀的斯大林格勒坦克工廠的廠房邊，一名蘇聯士兵靠在墻壁上正在給手裏的步槍裝填子彈，而他的身邊，一群原本只是工人的蘇聯坦克生產技師們，正在一輛剛剛被他們勉強組裝起來的T-34坦克周圍，將炮彈補給到這輛坦克裏面。

原本組織生產的車間主任，現在變成了隨時可能犧牲的坦克車長，而這輛T-34坦克的戰鬥任務，就是幫助這裏的蘇聯士兵們，堅守住廠房附近的防禦陣地。

剛剛他們打退了一次德軍的進攻，現在疲憊的雙方正在舔舐各自的傷口，估計只需要短短幾個小時的休息，德軍和蘇軍就會在這裏又一次大打出手，然後用屍體鋪滿雙方陣地之間的那段短暫的路程。

雙方的防禦陣地非常接近，最靠近的地方甚至只有短短的幾十米。稍微有那麽一點兒風吹草動，就有可能引發大規模的槍戰，然後蔓延到整個區域內。隨後雙方附近所有的兵力都會加入到這場廝殺當中，最終失敗的一方讓出自己腳下的領土，重新尋找下一個合適廝殺的地址。

早在25天之前，德軍就在幾輛坦克的掩護下占領了斯大林格勒的市中心，然後屈希勒爾就將進攻的重點放在了城市北部的重工業區，德軍很快就開始向這些工廠發起進攻，而蘇軍則奉命拼死守住自己的陣地。

4月29日的時候，德軍與蘇軍開始爭奪城市內的一個代號叫“馬馬耶夫”的防禦陣地。首先是德軍在“建築拆除器”的齊射掩護下奪取了這個高地，緊接著蘇軍就在當天投入重兵奪回了這裏。

然後在第二天，也就是4月30日的時候，德軍重新占領了馬馬耶夫高地，但在4個小時之後，這裏又被蘇聯紅軍奪回。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的屈希勒爾惱羞成怒，下令投入德軍部隊主力展開猛攻——以後的戰鬥更加激烈，兩方軍隊不斷地交替占領這片高地，一直到把這片高地打成了屍體堆砌的山峰，德軍才在5月7日勉強站穩了腳跟。

斯大林格勒的北部工業區修建在一片丘陵中，建築物用鋼筋混凝土澆築或用石頭砌成。這種獨特的地裏環境加上建築物的材料以及建築習慣（蘇聯建築物墻體普遍厚實，這是蘇聯建築的特點），使得這裏的抗破壞能力相當強。

所以即便是調集了腓特烈火箭炮，240毫米甚至是270毫米口徑的重炮，加上幾十輛突擊炮和防空自行高射炮的掩護，德軍的推進依舊舉步維艱。每個小時德軍前進的速度不是用公裏，而是用米來衡量。

德軍N集團軍的一位烏克蘭族的師長在寫給屈希勒爾的戰鬥報告中哀怨地說道：“蘇聯人簡直是瘋了，他們為了爭奪每一座房屋、車間、水塔、鐵路路基瘋狂的和我們展開戰鬥，有的時候戰鬥會持續一整天的時間，我們打光了彈藥，到處都是蘇聯人的屍體。”

而另一名德軍的軍官則這麽和裝甲部隊的同僚們抱怨他在斯大林格勒城市內作戰的悲慘遭遇：“這些蘇聯人甚至為爭奪一堵墻發起進攻，子彈如同雨點一般打在我們藏身的掩體周圍……我們端著武器一刻不停的還擊，最終把他們趕回到他們出發的位置上。緊接著是我們進攻，他們學我們一樣，把我們打回來。”

雙方部隊的指揮官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德軍的指揮官屈希勒爾養成了焦躁的圍著自己的辦公室走來走去的習慣，他幾次都要拎著步槍親自上陣，最終被手下人攔住才不了了之；當然羅科索夫斯基的日子更加艱難，他在不見日光的地下室司令部裏長時間得不到休息，最終因為營養不良和心力憔悴，患上了間歇性暈厥的毛病。

對中部火車站所屬權的反復爭奪多達20次，至少數千人戰死在了這個車站附近。所以幾天前那裏的站台就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鐵路的枕木上滲入了人的血液，最終一根一根變得暗紅，看上去嚇人無比。

在一個火車站附近的已經被搬空的巨大糧食倉庫裏，兩軍的士兵打出了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戰鬥，兩支部隊前進的時候隔著一堵墻壁，然後幾乎同時聽到了對方的腳步聲，於是這些士兵隔著墻壁開始猛烈的開火企圖幹掉對方，結果兩支分屬蘇德的軍隊同樣傷亡慘重，又同時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在城中的另一個部分，由揚基·紮伊科夫上校指揮的一個70人的蘇聯分隊占據了城中心的一座公寓樓，並頑強地進行抵抗。士兵們在大樓附近埋設了大量地雷，並在窗口安設了機槍。他們成功的打退了德軍3次進攻——第4次的時候德軍調來了2門“建築拆除器”，一輪齊射之後，作為英勇的蘇聯上校還有僅剩的30名士兵與這座頑強的大樓一起毀滅，而這棟大樓的廢墟被蘇聯守軍叫做楊基大樓，用來祭奠戰死在這裏的勇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