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你們也是

博羅爾晃了晃腦袋,用手扶了扶腦袋上扣著的鋼盔,拍打了一番胸口上落得白灰,把嘴裏的唾沫吐到了一邊。

“喂!喂?”他大聲的喊了兩聲,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確實沒有什麽問題,才小心翼翼的彎著腰站在窗邊,露出半個腦袋對外面瞄了一眼,又快速的把頭收了回來。

“巴魯!法國人撤退了?”他大聲的往樓上喊了一句,結果似乎沒有人回答。

“巴魯!”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一瞬間靠在火炮上齜牙咧嘴的大胡子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這讓他非常得不舒服。

於是他用更焦急更迫切的語氣大喊道:“巴魯!我在叫你!混蛋!”

“我聽見了!這是我第三次回答你了!博羅爾!”耳朵裏終於傳來了巴魯的聲音,看起來剛才自己的耳朵確實還有點小問題,不過現在似乎是沒有什麽大礙了。

“法國人走了?”博羅爾大笑著問道。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排長上司為什麽發笑,可是扛著機槍走下樓梯的巴魯還是回答道:“撤退了,我看見他們走了好遠才下來的。不知道為什麽,本來他們應該可以輕易的打垮我們的。”

“去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我要檢查一下傷亡情況,這裏沒辦法再堅守了,安排一下,隨時準備撤退。”博羅爾對巴魯說道,然後想要轉身離開。

巴魯突然叫住了他:“嘿!頭!你沒事吧?”

博羅爾一愣,然後盯著巴魯:“沒事,我當然沒事,你這麽問什麽意思?”

“我是想問,一柄叉子插在肩膀上會不會痛。”巴魯指了指博羅爾的後背,問了一句。

看來緊張還有殺戮確實能讓人暫時忘記疼痛,博羅爾這才發現一柄叉子插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來是剛才的那枚手榴彈崩飛的雜物。他一把將那個叉子拔了出來,丟在了地上:“還不過來幫忙,我後面腰上的口袋裏有止血帶。”

包紮完傷口,博羅爾自己拎著槍走出了屋子。巴魯去找其他的幸存者了,而他則端著槍緩慢得走在小村莊的道路上。在一個街角,他看見了一名自己的部下躺在地上,一雙大眼睛瞪著望向天空,只不過他的胸前還有脖子上有幾個彈孔,流淌的血跡都已經幹涸了。

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他用手合上了這名士兵的眼睛,然後把屍體上的身份牌扯下來,很是鄭重的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裏。他擡起頭,看向村口一旁的倉庫,那裏曾經是一個反坦克炮陣地,就在十幾分鐘之前還是,可是現在那裏裊裊的冒著輕煙,沒有半點聲音。

他跨過被機槍打碎了半截的柵欄,緩步走到了英勇的戰友曾經戰鬥過的地方,他覺得自己的臉上很癢,似乎有小蟲子在順著顴骨往下爬。不過他沒有理會這些,而是徑直走到了大胡子的面前,盡管靠在那裏的人如今僅僅只是一具屍體,再也無法睜開眼睛或者開口講話。

這裏陣亡了四名德國傘兵——或者說是機降步兵,這些人雖然沒有接受過跳傘訓練,卻可以第一時間通過運輸機補充給傘兵。他們可以說是傘兵最有利的支援,也可以說是德國最精銳的步兵。這些人領口上沒有繡那個代表傘兵榮譽的高山火絨草,不過上面有一個扣子用來和普通步兵區別。

走到大胡子的身邊,博羅爾緩慢的坐了下去,看著這個被派來支援他的男人,現在他自己還活著,而這個來支援的人卻戰死在了這裏。博羅爾點燃了一支香煙,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又抽出了一根煙放在了火炮的一個滿是鮮血的座位上。

“我請你抽一支煙,希望你一路走好。”博羅爾輕聲說道,然後他伸出自己的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他的身後,德軍的狙擊手走了過來:“長官!大夥集合完畢了,等你過去呢。”

博羅爾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把這裏陣亡士兵的身份牌都扯下來裝回到了口袋裏,然後往回走去,和狙擊手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指了指身後的那門75毫米口徑大炮,開口說了一句:“真是一門好炮。”

“您說的對!非常厲害的大炮。”狙擊手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村口那些燃燒的坦克殘骸,又點了點頭:“一門好炮!”

似乎放下了什麽,博羅爾的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當他看見自己的部下的時候,又不知為何煩躁起來。他沒有在熟悉的人群裏找到自己曾經的副班長,還有……好幾個他認識的人。

並不是悲傷,也不是感慨,博羅爾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只不過覺得非常疲憊,覺得自己的呼吸亂了節奏。他一步一步走到人群當中,把手裏的槍放在桌子上,撿起那裏已經放著的十幾個身份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有人會開車麽?一會兒撤退的時候,我想用那東西能更快一些。”博羅爾問了一句,有幾個人舉起了手來。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整理彈藥,把不能帶走的東西都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