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夜來臨(第2/3頁)

嫣兒走過來幫爸爸整理著武裝帶和佩劍,撒嬌道:“要去嘛。”

“下回吧。”陳子錕敷衍道。

嫣兒撅著嘴還要鬧,姚依蕾進來把女兒拉走了。

陳子錕急赴機場,傍晚抵達南京,驅車進城,軍事會議連夜召開,蔣介石以海陸空軍總司令名義下令國民經濟轉入戰時軌道,中樞機關和軍事工業開始向內地轉移。

中央還有一個重大決策,那就是開辟上海戰場,全面抗戰,華北平原利於日軍機械化部隊馳驅,江南水網密集,湖沼星羅,地形復雜,築有國防工事,對中國有利,而且上海是國際大都會,英美利益眾多,在此開戰可以引起國際關注,英美介入。海軍方面復提出建議,封鎖江陰要塞,使長江上的日本軍艦無處可逃。

……

七月下旬,日本大肆增兵平津,飛機轟炸廊坊,日軍提出最後通牒,要求二十九軍撤出平津,被宋哲元拒絕,更大規模的沖突一觸即發。

天氣炎熱無比,南苑兵營外是茫茫一片青紗帳,站崗的哨兵發現不遠處有異動,急忙拉動槍栓喝問口令,回答他的是一顆子彈,日軍斥候已經摸到了附近,槍聲響起,奇襲變成了強攻,一隊日本兵從青紗帳裏沖了出來,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猛沖向兵營。

六年前,一隊關東軍就是這樣強攻沈陽城外的北大營,五百輕裝步兵輕松無比的攻占了萬人據守的北大營,今天,華北駐屯軍也想重演這一幕。

可是駐守南苑的不是東北軍,而是二十九軍的將士,早已嚴陣以待的中國軍隊將日軍放到五十米以內,機槍步槍齊鳴,手榴彈雨點一般飛出,日軍死傷慘重,留下一地屍體倉皇退走。

大學生們歡呼雀躍,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戰鬥,親眼目睹了囂張跋扈的日軍死在槍下,勝利的喜悅讓熱情洋溢的男女學生們唱起了歌曲:“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二十九軍的大兵們迷惑不解的看著這幫精力過剩的學生娃娃,這才打了一小仗,怎麽就這麽興奮。

一個四十來歲的老班長抽了兩口旱煙,對班裏的士兵道:“小日本從來不吃虧,待會肯定來報復,咱們死了倒沒啥,這些大學生都是文曲星下凡,千萬要護住了。”

大頭兵們都點頭。

半小時後,天邊出現十幾個黑點,越飛越近,可以看到機翼上的紅色膏藥,老班長大喊一聲:“趴下!”

防空機槍開始射擊,但絲毫阻止不了日本飛機的轟炸,一枚枚炸彈落在兵營裏,火光四起,煙塵滾滾,彈藥庫被引爆,掩體被炸塌,士兵們死傷累累。

飛機丟完了炸彈,終於離去,林文龍從泥土堆裏爬出來,茫然四顧,到處斷壁殘垣,彈坑密密麻麻,一個男同學的屍體就躺在旁邊,剛才他拿了一支步槍朝天射擊,卻被彈片擊中了腦袋,當場犧牲。

林文龍想哭,剛才還談笑風生的戰友,現在卻血淋淋的死在眼前,他沒法接受這種殘酷的現實。

天空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轟……嘶”尖銳的哨音下,老班長一個箭步撲過來,將林文龍壓在下面,炮彈就在不遠處炸響,日軍開始炮擊了。

炮擊準備持續了半小時,炸的人耳朵嗡嗡作響,死傷還在加劇,林文龍眼睛都紅了,質問老班長:“怎麽不反擊!”

老班長道:“沒有大炮,沒有飛機,拿什麽反擊?”

林文龍無言以對,他是知識分子,知道血肉之軀和鋼鐵之間的碰撞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又是一陣轟鳴聲響起,幾輛鐵殼烏龜遠遠開了過來,車上還插著猩紅的膏藥旗。

“敵人的坦克!”有人低呼。

機槍響了,打在坦克車的鐵板上,火星四濺,毫發無損,坦克後面是大隊貓著腰前進的日本兵。

一個中國士兵拎著手榴彈沖了過去,距離幾十步就被坦克的並列機槍掃倒了,開闊地帶是坦克的舞台,又有步兵掩護,以二十九軍現有的手段,很難奏效。

一個帶少將領章的軍官急匆匆趕來,喝道:“軍訓團怎麽還不撤!”

“我們不撤,我們是軍人,死也要死在前線!”一個大學生大義凜然道。

那少將大怒:“打仗玩命還輪不到你們,啥時候當兵的死絕了,你們再上,老駱駝,帶他們走!”

部隊分出一個營的兵來,掩護大學生軍訓團撤回城內,二十九軍繼續原地抵抗為大學生們安全撤退拖延時間,林文龍不認識這個少將,多年後才在烈士名冊上見到他的名字。

老駱駝是老班長的外號,他和本班的弟兄奉命保護林文龍等十幾個男女學生回城,青紗帳裏全是零散的撤退單位,頭頂上飛機轟炸,他們不得不離開公路走小路。

林文龍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七月底的北平郊外,一絲風都沒有,熱的令人窒息,忽然前面一陣噪雜,走過去一看,衛兵們圍著一個人正在緊急施救,傷員全身是血,頭部中彈,兩眼都瞎了,人估計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