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陳部長當街賣藝(第2/3頁)

姚依蕾道:“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陳家沒有子嗣,老爺忽然有個這麽大兒子,高興是應當的,我只是覺得家裏突然多了一口人,分了嫣兒的寵愛,說不定過兩天還會再多一個人,都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擡頭見,實在別扭。”

鑒冰道:“那有什麽辦法,老爺已經不是當年的陳子錕了。”

姚依蕾道:“我倒寧願他沒出息,只是個拉洋車的,現在當了大官,卻整天提心吊膽,生怕禍患臨頭,鑒冰你知道麽,昨天老爺殺了警察廳一個副廳長,還把區廣延給抓了,區家都抄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鑒冰幽幽嘆了口氣:“既然選擇了這個男人,不管前面是坦途還是荊棘,都得陪他一路走下去了。”

跑馬場,陳子錕讓馬夫牽了兩匹矮種小馬來,配上鞍具轡頭,親自教一雙兒女騎馬,小北的興趣很足,一教就會,在場子裏走了幾圈,忽然道:“要是娘在這裏就好了,娘可會騎馬了。”

陳子錕道:“放心好了,你娘會照顧好自己,很快就來看你。”

小北點點頭。

“兒子,你喜不喜歡這樣的生活?”陳子錕問道。

小北想了一下,道:“不喜歡。”

“為什麽?”

小北撓著腦袋道:“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別扭,不舒坦,以前都是自己揀柴火燒火做飯,賣藝掙錢,現在幹啥都有人伺候,怪難受的。”

陳子錕無語,孩子受苦已經成了習慣,現在享福反而不舒坦了,很是讓他心酸。

副官匆匆而來,說是南京方面急電,陳子錕打開看了,是中央組織部發電質問逮捕省黨部主任一事,便讓雙喜陪著倆孩子玩,自己先去處理公務。

陳子錕剛走不久,夏小青就來了,小北見到娘,頓時興奮道:“娘,我會騎馬了。”

夏小青將他從馬上抱下來,道:“咱們走。”

小北奇道:“娘,去哪兒?”

夏小青一巴掌拍在兒子屁股上:“你還不想走了是吧。”

雙喜滿臉堆笑上前道:“這位就是夏大姐吧,咱們陳部長一直在等您呢。”

夏小青面無表情:“什麽陳部長,俺們不認識。”拉著小北就走,雙喜不敢阻攔,只能派了幾個得力手下遠遠跟著。

小北被娘拖著飛奔,不大工夫就來到中央大旅社,夏小青收拾行李刀槍,道:“把衣服換下來,咱不穿他們家的衣服。”

小北戀戀不舍的把嶄新的衣服皮鞋脫了,換上自己的破舊小棉襖,幫娘挑著行李下樓,掌櫃的腆著臉過來:“大姐,中午想吃點什麽,我吩咐廚子買菜。”

夏小青抱拳道:“掌櫃的,叨擾幾日,不好意思,房錢暫時沒有,先掛賬,改日連本帶息一並奉上。”

掌櫃的忙道:“哎喲,這哪兒的話說,大姐,您住我們這兒,那是給我們臉,提什麽房錢不房錢的啊,您這是?”

“那就告辭了。”夏小青不搭理他,帶著兒子挑著行李刀槍走了。

母子倆來到一處小巷子,在燒餅攤上買了四個燒餅,找好心人討了一碗熱水,從行李箱子中拿出腌菜罐子,對付著吃了一頓。

“歇歇,回頭上街賣藝去。”夏小青道。

“娘,你咋不問問我昨晚上去哪兒了,你不知道,那地方可敞亮了,比皇帝住的地方都好,洗澡的池子趕得上魚塘了,睡覺的大床又松又軟,屋裏還有暖氣,棉襖都穿不住。”小北繪聲繪色的講起陳公館的經歷,夏小青卻懶得聽。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當娘的沒好氣的訓斥了一句,靠在墻上閉目養神,腦海裏卻一幅幅畫面閃過,北京天橋邂逅,龍須溝旁的打鬥,天壇邊的浪漫,東升旅館一夜,然後便是數不清的苦難挫折,自己一個沒成親的大姑娘在荒郊野外生孩子,沒人接生,硬是自己用牙咬斷的臍帶,孩子在胎裏的時候營養不足,從小體格羸弱,大病小災不斷,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母親的仇已經報了,心狠手辣的姥爺與父親在滄州城外的一次決鬥中一命歸天,父親身受重傷,撐了三天也不行了,臨走前囑咐自己一定要幫小北找到親生父親。

“大仇已報,爹去找你娘了,小青,你也老大不小了,下半輩子安安穩穩的過吧,去江東找陳子錕,讓小北認祖歸宗。”

這是爹爹最後的遺言。

夏小青擦一把眼淚,又想到上午在茶館聽來的傳聞,陳子錕一回江東就大開殺戒,砍了警察廳一個大官的腦袋,槍斃了好幾個偵探,還把區廣延的家抄了,區主任下獄問罪,不用問,這都是為自己做的,可夏小青還是覺得氣不順,心說就憑這兩下子,還想把自己養了九年的兒子騙走,門都沒有。

“小北,吃飽了歇夠了,上街賣藝去。”夏小青站了起來,小北噢了一聲,幫娘拎起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