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亂(第2/2頁)

顧不得這些軍官,金永炎先接了電話,果然是東廠胡同黎大總統公館打來的,黎元洪一口湖北話說道:“老金,你怎麽管的部下,總統府的衛戍部隊撤了,我家裏的衛隊也跑了,幾百個軍官到我府門口鬧餉來了。”

金永炎是黎元洪的同鄉,也是湖北人,金曾是黎的幕僚,所以才當上陸軍次長,此時老上級召喚,他焉能不管,管不了也得硬著頭皮上。

“大總統,卑職無能,我這就去處置。”金永炎放下電話,表情黯然,此刻他已經明白,大勢已去,張紹曾既倒,大總統也維持不了多久了,自己的總長夢白做了。

“金次長,還拿我麽?”陳子錕揶揄的問道。

金永炎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抓起帽子,拿起軍刀走到門口,堵在外面的軍官們遲疑了片刻,還是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金永炎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閻肅長籲了一口氣,拍著陳子錕的肩膀道:“我讓你打他的臉,沒讓你真打他的臉啊。”

陳子錕裝糊塗:“打臉還不就是真打麽。”

閻肅道:“算了,打了也就打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他也幹不了幾天了,北京城,全亂了。”

陳子錕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閻肅侃侃而談,原來軍警鬧餉已經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了,早幾天北京的警察就集體罷工了,教育部的職員們也上街遊行,國會連連發表內內閣的不信任案,張紹曾被迫辭職,遠走天津,現在的北京城,沒有政府,沒有警察,沒有軍人,完全處於無政府狀態了。

“本來陸軍檢閱使馮玉祥和京畿衛戍司令王懷慶還能維持一下,可是聽說他倆人也向大總統遞交了辭呈,這是還嫌不夠亂啊。”閻肅嘆口氣,摘下軍帽看著帽墻上的五色星徽,“這帽子,怕是戴不了幾天嘍。”

金次長走了,沒人治陳子錕的罪了,他反倒有些淡淡的失落,出了陸軍部的大門,才發覺今天的鐵獅子胡同門庭冷落車馬稀,很多衙門口連站崗的警察都沒了蹤影。

走在大街上,依舊車水馬龍,只是沒有了執勤的巡警,道路有些擁堵,許多汽車在不停的鳴笛,洋車更是堵成了長龍,乘客們扛著大包袱小行李,像是出遠門的樣子,不對,似乎更像是逃難。

陳子錕隨便找了個人問道:“先生,您這是上哪兒去啊?”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天津啊,北京這麽亂,不得躲躲。”

不好,陳子錕趕緊往家裏趕,先去了東文昌胡同自己的新宅子,敲了半天門傭人才過來,先從門縫裏瞄了一陣才放心開門,咋咋呼呼道:“老爺您可回來了,這兩天城裏亂得很,可嚇死我們了。”

陳子錕胡亂安撫了兩句,直接進了後堂,只見姚依蕾穿著背帶褲,提著一把溫徹斯特的雙筒獵槍,正指揮著傭人往墻頭上插玻璃碴子呢。

“你回來了!”姚依蕾眼睛一亮,撲過來抱住陳子錕的脖子,慌得陳子錕忙道:“小心槍走火。”

姚依蕾嘿嘿笑道:“我這把槍沒事,上著保險呢,倒是你這把槍搞不好要走火呢。”

陳子錕幹咳一聲,顧左右而言他:“你忙啥呢?”

“這不是亂套了麽,張內閣總辭職,軍警罷工,街上滿是請願的公民團,北京有錢人全跑天津去了,火車票難買的很。”姚依蕾道。

“那你怎麽不走?”陳子錕忽然想到姚啟楨和姚太太,這二位肯定已經逃到天津避禍去了。

“還不是因為你,上次就因為去了天津,結果一別就是三年半,他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反正我是不去,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姚依蕾眼圈有些泛紅,顯然是憶起了當年。

陳子錕暗暗嘆氣,姚依蕾一片癡心,怎能辜負,不過這會兒鑒冰怕是已經在來京的火車上了,這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自己怕是要夾在中間受氣了。

車道山前必有路,想那些煩心事一點益處都沒有,陳子錕忽然拉起姚依蕾的手道:“走,去車廠看看去。”

姚依蕾道:“對,那可是咱家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