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二、老狼營(11)

二、老狼營(11)

“山兔子”仔細一看,發現人熊也受了傷,一個鐵的熊套子被扭得七扭八歪,一只熊掌上也是流著血。熊套子的力道足有七八百斤,卻被這人熊給弄壞了,這得多大勁兒!

眼見人熊一步一步地向老人挪了過去,“山兔子”也管不了那麽多,“啪”、“啪”、“啪”,對著人熊的後腦勺就是幾槍。

人熊毫無防備被打得向前踉蹌兩步,眼見後腦勺流出血來卻沒有倒,對著“山兔子”轉過了身子。“山兔子”這才看清原來人熊的臉上也受了傷,足有十幾個傷口在流血,傷口卻都不大,看來是剛才老人手中的洋炮也傷了它。

這十幾個傷口都分布在眼睛周圍,人熊的眼睛卻沒有事兒。一對細長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山兔子”。那眼神完全就是人的眼神:歹毒、怨恨、憤怒。

死亡的氣息,開始在這老林子中彌漫開來……

“吼!吼!”往前一瘸一拐地沖了幾步,人熊的身軀就站住了,直直地瞪著“山兔子”。人熊身後的老人一邊手忙腳亂地往洋炮裏面倒火藥、壓槍砂,一邊喊:“小兄弟,人熊是想讓你走,你快走吧,別為了我這個糟老頭子沒了命。”

“山兔子”也是惡狠狠地盯著人熊,手攥著槍把都攥出了汗,喘著粗氣:“爺們,我也是漢子,哪能在這個時候跑。”

老人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心裏面著急,端起了剛壓好子的洋炮又轟了一下,同時大喊一聲:“過山洞!”人熊的背後升起一道青煙,身子連晃都沒晃,臉上愈發猙獰起來,慢慢地回過頭去。

“山兔子”心裏一苦,“過山洞”在黑話裏面就是耳朵眼的意思,老人是在提醒他打耳朵眼,可是這東西的耳朵眼比熊瞎子的小一倍,比子彈口徑也大不到哪裏去。管不了那麽多了,“山兔子”心一橫,快速撥動了盒子炮上面的快慢機,“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打了一個長點射。

看著人熊腦袋上蹦出點點血花,一梭子打完以後,“山兔子”轉身就跑,心裏說:要是打死就是救了一條人命,要是打不死我也是盡了江湖道義。沒跑出幾步就聽後面“嗷——”的一聲淒厲長嘯,震得旁邊的大樹都嗡嗡地響。然後就是撲通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小兄弟,別跑了,人熊讓你打死了。”隱約聽到的聲音讓“山兔子”停下了狂奔的腳步。他換了彈夾,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只見人熊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老頭蹲在人熊跟前翻看著。

“山兔子”這才重重吐了一口氣,把手槍別在腰裏走到老人跟前:“老人家,你腿上的傷沒事吧?”

老人擡起頭來,笑眯眯地看著“山兔子”:“小夥子,多虧了你呀,要不今天這老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山兔子”倒不好意思起來:“您可別這麽說,我都給嚇得快尿褲子了,還把您撇在這兒自個兒跑了。”

“跑?擱我我也跑,要不是腿讓這畜生掏了一下,我早就跑了。東北虎比咱爺倆厲害吧,見到人熊跑得比咱們還快。”老人掃了一眼“山兔子”腰裏的手槍,“你懂行話,手裏又有自來得,是哪個大綹子的吧?”

“山兔子”不知道為什麽對眼前這個幹瘦幹瘦、白須飄飄精神頭十足的老頭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可能都是吃山飯的緣故,隨口就答道:“我是前面老狼營的,就在小黑山上。”

“我這個老頭子見過不少綹子,老狼營還真是個奇怪的綹子,每天喊口號,還訓練,也不怎麽幹活,就是不讓生人靠近,倒是有點像官軍。”老人在懷裏摸出煙袋鍋子點上,“雖說你打死了這畜生,但我也拖了它半天,還掛了彩,這畜生算咱們爺倆打的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