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援赴常德

魔咒樣的厄運始終折騰著玉蘭的肚子,半年懷了兩次,都不過一月便掉了,怎麽小心也存不住,像被霜打的絲瓜。玉蘭恨不得縫起來兜著,躺在床上不動,仍止不住孩子的掉落。神婆沒了,其他山寨來的巫醫束手無策。老旦使不上勁兒,幫不了忙,除了心疼別無他法。麻子妹猜是子宮受損,已經是習慣性流產,懷孩子基本無望。她不知從哪裏搞來奇怪的套子,紅著臉讓老旦用上,說這就能免了玉蘭妹子的苦。斷絕了這希望,玉蘭哭了一些日子,認了命,反倒心情好起來。老旦帶來的巧巧和她很是廝密,眼見著也大了,名為幹姐妹,處得真和女兒一樣,多少算個慰藉。玉蘭知道夢想的那一串叫“旦咪”的孩子一個也不會來,便珍惜起這緣分帶來的丫頭。多半年之後,老旦乖乖地用上了那奇怪的塑料套子,卻勒得不會耍了,憋得沒感覺了,弄得不清不楚的。這玩意的用處卻一目了然,兜上二斤水都破不了,吹個氣球都能飛好遠。他過了好一陣才適應,知道這玩意兒來之不易,琢磨如何謝謝這有心的麻子妹。

黃家沖無風無浪,無災無喜,周圍的山寨各自衰落,收編的收編,內亂的內亂,唯獨黃家沖香火不倒,神鬼不近。黃老倌子名聲在外,卻深居簡出,大山裏全是他或豪壯或可怕的傳說,還有一個雞巴比驢長的二當家的小故事。陸家沖被悄悄崛起的黨家沖攻打,打不過了就派了三當家來求援。黃老倌子討厭這陸家沖人稀泥軟蛋的操行,卻容不下黨家沖人半匪半紅的妖怪模樣,這幫缺心眼的家夥受了赤匪蠱惑,山寨裏插起紅旗,大當家聽說還入了共產黨。那個方圓三百裏首屈一指的流氓,每月都要睡一個黃花閨女的下三濫,竟打著革命的招牌出來現眼。黃老倌子讓老旦帶兵前去。老旦原本有負擔,怕又是阿鳳他們搞的事,問明白了才知是黨家沖自去認爹,想借此狐假虎威趁機擴張。共產黨窮得沒人待見,湘潭那邊不見起色,無來由撞來一個,忙不叠給他封了個官兒,兩邊八成還沒打照面兒。

“趕緊滅了這幫東西,越快越好。”黃老倌子對老旦說。

久不用兵,槍都變沉了。二子等弟兄收拾武器,搗鼓了好幾晚上,機槍裏面長滿了青苔,手榴彈上躥出可愛的蘑菇,迫擊炮麻雀做了窩。只有步槍個個完好,皆因大薛沒事兒就挨個兒擦著用著。老旦挑了五十精兵,選了騾驢,披掛整齊準備出發。朱銅頭的老婆就要生第二個,老旦令他留下。二子換了一個血紅的眼罩,說他們不是喜歡紅色麽?俺讓那些假赤匪看見就嚇個半死。

二子這話啟發了老旦,那就嚇嚇他們唄。老旦令黃家沖的鐵匠們連夜打造了五十多面鐵面具,全部染了紅漆,一行人上驢戴上,嚇得門口的小匪以為見了鬼。玉蘭豎起了大拇指,說你們這黃家沖的紅臉鬼兵嚇也把共產黨嚇死了。她不再和老旦說共赴沙場的話,只讓他手下留情少殺幾個。老旦頗感欣慰,玉蘭開始相信血債血償,殺人多了,終歸傷了自個的孩子。

陸家沖人帶路直奔黨家沖,黃老倌子讓老旦圍魏救趙,先把根兒拔了。黨家沖三面環山,和黃家沖地勢相仿,這山寨靠造販煙土撈了不少錢,這兩年弄得頗為粗壯。老旦在山頂用望遠鏡一看,就知道這是純粹的土匪,鉆進山裏不好打,要是都在山寨裏,就和捅個雞窩差不多。山寨的防衛漏洞百出,工事建得一炮都扛不住。兩個炮樓看著威武,卻不想旁邊山上能扔下手榴彈和炸藥包,基本是個棺材。全山寨紅旗飄飄,陣勢嚇人,但黨家沖一百多人正在攻打陸家沖,裏面定是個虛的。

老旦和陳玉茗研究了地形,在西南邊選了一處死角,趁夜用繩索順下去二子和陳玉茗等十幾個人。大薛故伎重演,趴山頂上悄無聲息地敲掉了幾個炮樓和寨門上的衛兵,在這個神槍手的掩護下,二子帶人去開了寨門,陳玉茗和海濤等制服了炮樓裏的笨蛋。兩挺機槍架在了炮樓上對著山寨。老旦讓匪兵戴上面具,湧進了黨家沖。二子端著機槍,摩拳擦掌準備大開殺戒,可土匪們還睡得呼呼的,一個都沒出來。老旦哭笑不得。二子一直走進黨家沖大當家的睡房裏。黨老大正摟著兩個妮子睡,每個只十三四歲光景。老旦讓人點了燈,將睡成一團泥的黨老大堵了嘴麻袋裝了。二子見兩個漂亮妮子光著屁股躺成一串,看得眼都直了。老旦見他可憐,就帶大夥出來,讓這小子在裏面解饞。十多分鐘後二子嘆著氣出來,說這兩小姑娘哭哭啼啼的,真下不去雞巴。老旦說那你就帶她們回去唄,直接當了老婆不好?二子卻曉得大義,說如此咱就成了土匪,給黃老倌子臉上抹黑了。老旦說他裝蒜,別看女子小,定早就都被耍豁了,你是想要黃花閨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