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陌生人的來去

西德亞琛市

這是高度郵政效率的結果。那個信封如期地到達適當的郵局信箱,而那把鑰匙也正如上司告訴他的一樣有效。讓涉及的人數減到最少的程度。這位少校抱怨著他必須以這種方式暴露在公開場合,但這並不是第一次他必須與KGB合作,如果他希望他的任務能有任何成功的機會,他就得取得最新的資料。此外,他微微一笑,德國人對他們的郵政服務效率十分自豪……

少校將這特大號的信封摺好,放入他外套口袋內,然後離開那幢建築物。他的服裝完全是傳統德國式的,連同他打開門時戴上的太陽眼鏡也是。他瞄了兩邊的人行道一眼,以防有人跟蹤。沒有人。KGB的官員已經向他保證過,那棟安排好的房子是絕對安全的,絕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是在那裏的,或許吧,計程車在對街等他,他正在趕時間,車子停在街上,他決定直走過去,而不繞道街角。這位少校是從蘇聯來的,還不習慣無人管理的歐洲交通狀況,而在歐洲,行人也應該要遵守交通規則。他離最近的交通警察有一百公尺遠,而附近的德國駕駛人也可以察覺到警察正背對著他們。少校想必也和另外兩名美國觀光客一樣驚訝。駕駛車輛時,德國人是守秩序的,他沒有看清路況就跨出路欄,那時成排的車輛剛好開始移動。

他甚至沒有能夠看見那輛加了速的標致汽車,它並沒有開得很快,二十五公裏的時速,但對他來說已是夠快的了。右邊的保險杠碰上了他的臀部,把他撞翻過來,將他彈向一根街燈的燈柱,在他還未來得及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前就失去了知覺了,同時,他的兩條腳剛好伸在街上,標致轎車的後輪輾過他兩腳的足踝,他的頭傷得很重,這位少校的大動脈破裂,血液噴了出來,流到人行道上。他臉部朝下,一動也不動地躺著。車子立即停下來,駕駛人跳出車輛,急忙去看她到底做了什麽事,一個孩子大聲尖叫,想必他從未看過這麽多血。一名郵差急忙跑到街角去召喚正站在一個交通要道上的交通警察,同時另一個人跑進一家商店打電話叫救護車。

停頓的交通使得那名計程車司機能夠離開他的車子走過去,他試著走近一點看,但是已經有五、六個人圍住那具軀體。

“死了!”其中一人說道。那具軀體蒼白得足以讓人以為他死了。少校已經休克了,那名駕駛人也幾乎要休克了,她的眼淚不停地流著,她的呼吸變成了不規則的啜泣,她試著告訴每一個人說這人在她車子的前面沖向馬路,她根本來不及煞車,她根本沒機會煞車。她說的是法語,這使得事情更加困難了。

推開觀眾,此刻這位計程車司機幾乎就要接觸到那具軀體了;他必須拿到那個信封……但是,警察已經到達現場。

“讓開!”警察下令道,他記得他受過的訓練:首先,控制住現場,他受過的訓練也同時阻止他去移動那個人。這人頭部受傷,也可能是頸部,這種情況下除非是專家否則是不能移動的。一位路人聲稱他已經叫了救護車。處理交通意外事故遠比看著一個失去知覺——或死了?——的人在人行道上血流成河的景象要容易多了。他擡頭,滿心感謝地看見一名警官——一個資深的交通監察員——推開眾人走過來。

“救護車呢?”

“正在路上,中尉。我是迪特?甘瑟爾,我的崗位在前面那個街角。”

“是誰開車?”那位主管問。

那位駕駛人盡力地站起來,開始以法語訴說經過。一名看見全部過程的路人插進來說:

“這個人沒有看清就跨出路欄,這位小姐根本沒機會煞車。我是個銀行家,我就跟在他身後從郵局走出來。這人在錯誤的地方過馬路,而且沒有看清楚兩邊的來車就跨出路欄。我的名片。”那位銀行家遞一張名片給那位警官。

“謝謝你,穆勒博士,你能否做個聲明?”

“當然,我可以到你的警察局去,如果有必要的話。”

“好極了。”警察很少碰見那麽明理的人。

計程車司機就站在圍觀的人群中。一位有經驗的KGB特案官員。他以前也看過糟糕的作業,但是這一次——真夠荒唐可笑。當然,每一次作業都會碰到可能搞砸事情的意外,而往往是一些極簡單又愚蠢的意外。這位驕傲的特戰不對少校就這樣斷送在一名中年的女駕駛人手上,該死!他為什麽沒有看清兩邊的車子呢?我真應該派別的人去取那個信封,再完成那該死的任務。保密,他在那陰沉的臉色之下暗自咒罵;來自莫斯科的命令:將涉及的人數減到最低。他走過街道,回到他的車子裏,一面思量著該如何向他的上級解釋,錯誤永遠不可能歸咎於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