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導火線

蘇俄下瓦爾托夫斯克

西伯利亞西方,一個晶瑩剔透、布滿星光的夜空下,他們迅速、安靜地朝著目的地移動。雖然他們說的是俄羅斯語,而且夾雜著讓那些資深工程師們感到有趣的亞塞拜然口音,然而很受有人能從他們談話當中聽出他們是回教徒。在卡車及火車場上,也就是成千個油管的出口,這三個人才剛完成了一項復雜的任務。亞伯拉罕?托卡茲是他們的頭目,雖然走在最前面的不是他而是羅梭爾;這位高大的前任蘇聯內政部中士,在這寒冷的夜晚已經殺了六個人,其中三人是被他藏在外衣下的手槍所殺,另外三個則是被他赤手空拳殺死的。沒有人聽見他們;煉油廠是個嘈雜的地方。屍體被留在黑暗中。他們躥進托卡茲的車內,前去完成他們任務中的下一個部分。

中央控制站是一個現代化的三層建築,適當地座落於錯綜復雜的廠房中間。在它四周都是至少延伸了五公裏長的煉解塔、儲油槽及觸煤室,特別是那些延綿數千公裏的巨型輸油管,使得下瓦爾托夫斯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煉油中心。天空被燃燒廢氣所產生的火焰此起彼落地照得通紅;空氣中彌漫著石化產物的臭味:航空用油、汽油、柴油、石油精、用於洲際飛彈的四氧化氮燃料、各種不同等級的潤滑油,以及各種只能用字首字母來辨識的復雜石化原料。

他們坐在托卡茲的私人汽車裏,逐漸逼近那幢磚造的無窗建築物。這位工程師將車子駛入預留給他的停車位,讓他的同夥蜷伏在後座,他獨自走到門口。在玻璃門內,亞伯拉罕向警衛招呼。他報以微笑,伸手拿托卡茲遞出的通行證。安全的顧慮在這裏是必須的,但是經過了四十年,沒有人會再對蘇聯那種復雜而形式化的官僚作風認真。警衛顯然一直在喝酒,這是在這一片冷酷、嚴寒大地上惟一的慰藉。托卡茲假裝笨拙地讓通行證掉落。警衛彎身撿拾,從此不再站起。托卡茲的手槍是這個人最後感覺到的東西,他頸項一涼,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死,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亞伯拉罕走到桌子後面,拿了這人向來樂於向被他保護的工程師炫耀的武器。他吃力地擡起屍體,重重地將他放在桌前,就像是一位值班人員睡在自己位子上一樣。然後他揮手叫他的同夥進入建築物。索梭爾和莫罕麥特疾步走到門口。

“是時候了,我的兄弟。”托卡茲將AK-47步槍和彈藥帶遞給他那位身材高大的朋友。

羅梭爾輕易地拿起武器,檢查子彈有沒有上膛、保險有沒有關上。然後將彈藥帶背在肩上,刺刀就位,開口只說他那晚的第一句話:“天堂正等著我們!”

托卡茲理好頭發,拉直領帶,將通行證放回他的白色實驗室外套內,領著他的夥伴踏上六級的階梯。

進入主控室的一般程序,首先須由一位作業人員辨認。事情就這麽發生了。尼古萊?巴索夫透過門上的小窗看見托卡茲時似乎有點驚訝。

“伊夏,你今晚不必值班。”

“我負責的一個閥今天下午出了毛病,下班前我忘了檢查修復情形。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八號煤油輔助輸送閥門。如果明天還是沒弄好,我們就得重排修復次序,而你也知道那將意味著什麽。”

巴索夫喃喃表示同意。“這倒是真的,伊夏。”這位中年工程師以為托卡茲喜歡這半俄羅斯式的昵稱,但他犯了大錯。“退後一點,我要打開這該死的艙門。”

厚重的金屬門向外滑動。巴索夫以前沒看過羅梭爾和莫罕麥特,現在他更沒有時間看了,步槍射出的7?62公厘口徑子彈在他的胸膛內炸開。

主控制室內有一組二十人的值班監控人員。這裏看來較像鐵路或發電廠的主控中心,高墻上有交錯的管線,有數以百計的燈,指出每一個控制閥正在做什麽。這是惟一的主要顯示板,系統中的各個區段各有獨立的狀況顯示板,主要是用電腦來控制的,但有一半的值班工程師會不停地監視。工作人員不可能聽不見那三聲槍響。

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有武裝。

帶著優雅的耐心,羅梭爾開始在室內動手,以專家的手法用他的步槍向每一個監控工程師開槍。起初他們試圖逃跑,直到他們發現羅梭爾正像趕牲畜一樣把他們趕到角落,一面走動一面射殺他們。有兩個人勇敢地拿起指揮電話,想召來國安會(KGB)安全部隊的快速反應小組。羅梭爾將其中一人擊斃在他的位子上,另一人疾速蹲到指揮台的管線附近躲避槍彈,爾後倉惶逃到門口。托卡茲站在門邊,看見那是波瑞斯。他是最得當地黨部崇信的人,也是地方小組的頭子。這人向來對托卡茲十分“照顧”,讓他成為本地俄羅斯裔工程師的特別“寵物”。亞伯拉罕可以記得這位沒有信仰的豬玀每一次的“關照”。這名粗魯的工程師是進口來娛樂他的俄國主人的。托卡茲舉起他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