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4/7頁)

“行了,行了,畢竟是人家把你調到北京的。”田聰穎不耐煩地說。

“他給我調到了北京?我爸幹什麽了?姥姥,他為這收了我多少禮,你又不是不知道?”陸建峰氣憤地說。

“你願意!”田聰穎沒好氣地搶了陸建峰一句。

李明強擺擺手說:“行了,行了。說的是人家,您倆兒吵什麽!我真納悶兒,直工部不是報的參謀長嗎?”

“是啊,參謀長也認為這次非他莫屬了,帶著部隊到內蒙去參加軍區的冬季適應性訓練演習,本想凱旋而歸,榮升大隊長。誰知,帶著部隊回到大隊,見政委和程富榮站在操場上,沒有老大隊長,就列隊後顛兒顛兒地跑上前,沖政委打了個敬禮。政委卻向後退一步,右手向程富榮一擺說‘向大隊長報告’,參謀長差點兒背過氣去,張了半天嘴硬是沒報告出來。那程富榮更是氣人,把手一擺,像轟小孩兒似的說‘好了,甭報告了’,沒等參謀長歸隊下命令,他就向前大跨一步,大喊一聲‘同志們’,牛氣沖天地講開了。”

“真他娘的狂!”胡斌接過陸建峰的話憤憤地說,“這樣的人也能當主官兒?”

“簡直是狂到了極點。你們猜他怎麽講的?”陸建峰回過頭問。

“兔子們,豬尾(yi)巴,鹹菜太貴了!”胡斌學著以往程富榮主持會議時,拉著長腔喊“同志們,注意了,現在開會了!”的聲音說。

“不是。”司機接過話茬說,“現在可狂了,張口就講,我現在是大隊長了,用社會上最流行的話說,就是我們大隊的法人。”

“這個王八蛋!”胡斌咬著牙罵了一句,“幹部部門是怎麽考察幹部的?!”

“幹部部門是聽首長的!”陸建峰說。

“哪個首長能看上他?”胡斌不解地問。

“誰知道!不過,有一點兒可以肯定,肯定是個貪官兒。”陸建峰回過頭沖胡斌也是沖大家說。

“別瞎說!”李明強沖陸建峰向司機仰仰下頜,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

“沒事兒,這是我的小老鄉。”陸建峰笑著說,“現在,大隊裏除了追隨他的幾個親信外,沒有人不罵他的。”

“究竟是哪個老王八看上他這個王八羔子了!”胡斌又罵上了提拔程富榮的人。

“你別罵他了,總有一天,程富榮會罵他的。”田聰穎接過胡斌的話說,說了,還捂著嘴笑。

“什麽意思?”李明強瞥了田聰穎一眼,問。

“什麽意思?程富榮本身就是個過河拆橋的人,你一沒用,準罵你,他爸就是最好的例子!”田聰穎見李明強看著她,把嘴向陸建峰一努,沖李明強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別瞎說!”陸建峰知道田聰穎的話題,頭也不回地丟了一句。

“我告訴你。”田聰穎不顧陸建峰的警告,扒拉一下李明強的大腿,向李明強擠擠說。

“他也不是沒罵你爸。”陸建峰說著,咳了一聲向車窗外吐了口痰。

“呵……”田聰穎揉著李明強大腿未說先笑。

“你笑什麽?”李明強不解地問。

“她吃笑屁蟲了。”陸建峰回過頭來,看著田聰穎笑。

田聰穎見陸建峰回過頭,把手從李明強的腿上擡起來指著陸建峰說:“當時,程富榮聽說他爸要提副軍長,就派人去送禮。問財務處長送什麽好,財務處長說他媽病了,送幾只王八,幾百塊錢一只,沒人舍得買。程富榮說了句人話,送六只,六六大順,老領導準高興。誰知道,剛送到他家不久,他爸的退休命令就到了,氣得程富榮把財務處長罵了個狗血噴頭,說‘送王八,送王八,都送給王八了’!呵……”田聰穎說到這裏扶在李明強的肩上笑了起來。

陸建峰也不生氣,接著說:“他不是罵我們的,你們不知道。我爸聽說是程富榮送的,就讓司機給他送了回去。你猜怎麽著?他娘的財務處馬處長自己弭[1]了兩只,就給我們家送了四只,他是罵馬處長的。”

“得了,是司機聽說他罵你們,告訴了你爸,你爸才讓司機給他送回去的。”田聰穎反駁陸建峰說。

“唉,不管怎麽說,那程富榮不是個好鳥。現在,仗著上邊有人,自己是大隊長,一手遮天,根本不把政委當回事兒,把參謀長治得幹什麽都不是。”

“得志的狸貓賽猛虎,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李明強突然放聲唱了兩句,人們都不說話了。吉普車已經駛過五孔橋,在灰蒙蒙的道路上,向西山的落日追去。

程富榮大隊長和衛廉清政委帶領機關幹部站在大隊部門口迎接李明強。

李明強打開車門,同志們鼓起熱烈的掌聲。他向眾人招招手,在車前整理了一下軍裝,徑直跑向衛政委。衛廉清像對待凱旋而歸的參謀長一樣向後退一步,用右手向程富榮一擺,說:“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