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4/6頁)

夜裏,胡斌躺在床上對李明強說:“哎,我看那小軍醫對你挺感冒的,是不是?”胡斌說著將兩個大拇指向一塊兒碰撞。

“去你的。人家那麽辛苦地對咱,別拿人家開涮。”李明強從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胡斌一眼,不屑一顧地說。

“哎,我說的是正經事兒。郭燕也說了,她沒有對象,你跟她好,有利於你康復。”

“我要是跟郭燕好了呢?”李明強又從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胡斌一眼,嘴角泛起一絲諷刺意味的笑。

“沒正經。”胡斌不滿地瞪李明強一眼。

“我沒正經,你說的是正經事兒?你說,那小軍醫一炮高兒,我倆走在一起般配嗎?”李明強說著坐起來,用右手一揮說:“我想摟她一下,一擡手,她從胳肢窩下穿過去了,我摟誰呀!”

“唉,你一輩子在一塊兒走能摟幾次啊。那衛和平跟你好那麽長時間,也沒見你摟過呀。”

胡斌一說衛和平,李明強的臉就陰了下來,不說話了。胡斌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就找茬逗樂:“我說,小個子有小個子的好處,幹事兒時任你擺姿勢。”

“那好,你去找小個子吧。明天,我就追郭燕。”李明強重重地躺在床上。

“你敢,我跟你急!”胡斌“呼”地一下坐了起來,看著李明強,瞪著眼睛運氣。

“怎麽不敢?自由戀愛,合理合法,你管得著嗎?”李明強又從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胡斌一眼,不軟不硬地說。

“朋友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胡斌死乞白賴地說。第一次到理療室為李明強做理療,郭燕用自己的手帕給李明強擦擦汗,胡斌就產生一股醋勁兒。平時看郭燕對李明強照顧得無微不至,心裏常犯嘀咕,老怕“煮熟的鴨子”再讓李明強給“吃”了。

“不懂?”李明強賴不拉嘰地搖搖頭,用嘴角笑了笑說,“我就知道,朋友之妻別——客——氣!”

“你,像個英模的樣兒嗎?”胡斌指著李明強恨得咬牙切齒。

“誰授我英模稱號了?我是哪門子裏的英模?你少給我念這‘緊箍咒’!”李明強有點兒不耐煩地說。

“那你——”

“我怎麽了?不能幹,還不能說啊?去,洗你的手去!”李明強狠狠地說。這些天,李明強的脾氣有點兒古怪,說急就急,說翻就翻,不過他還是能控制住自己,不致於事態惡性發展。郭燕對胡斌說,這是住院住得時間太長了,他心裏又掖著事兒無人訴說的緣故。

胡斌聽到李明強最後那句有所特指的話,想到李明強的情緒變化,“砰”地一下躺在床上,大笑起來:“我就不洗,你管得著嗎?”說著,將手伸向李明強,笑著說,“哎,你也聞一聞。”

“去你的。”李明強也樂了,擡起左臂將胡斌的右手擋開。

“你看,給你共享,你又不幹了。”胡斌嬉皮笑臉地說。

“好了,好了。”李明強又有點兒煩了,陰著臉說,“你珍惜點兒時間吧,再玩兒兩天,我準備出院了。”

“什麽?你要出院?”胡斌又“呼”地一下坐起來說,“你的手雖然拆線了,胳膊也消腫了,可是,那五個指頭跟五根兒硬棍兒有什麽兩樣兒?手腫得跟老鱉蓋似的,連耙子都不如。還有那腿,牽直了還彎,天天做牽引都不見成效。要出院,不就——”胡斌把說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唉,正視現實吧。這手也大小做了五次手術了,松解了兩次,連小日本那防粘連的藥都用了,不還是這樣?全國骨科協會的權威都宣布殘廢了,再在這兒耗下去還有什麽意思,只是純消費。共產黨已經為我這只手花了不少錢了,也該知足了。”

“那,要出院,也得給郭燕商量一下。”胡斌喃喃地說。

“跟她商量什麽,她又不是我老婆。”李明強從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胡斌一眼,嘴角泛起了那種帶有諷刺意味的微笑,“就是商量,也得等明天呢。好了,睡覺兒。”說著,“哢嗒”一聲摁滅了日光燈。

“哎,談談女人吧。”胡斌躺在床上,看著門上那塊毛玻璃透過的白光說。他知道,李明強這些天很苦悶,熄了燈也睡不著,想找個話題,給李明強逗逗樂。

“談什麽呢?色是刮骨鋼刀啊!”李明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

“無色路斷人稀。”胡斌應對道。

“哎,你知道這兩句話的來歷嗎?”

“不知道,你說說看。”胡斌側過身虔誠地說。其實,他知道,他就是想陪李明強多聊一會兒。

“這是啊,八仙聚會時閑聊出來的。”李明強說,“下八仙認為,‘酒、色、財、氣’是人間公害,應該廢除。他們講,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下山猛虎,氣是惹禍根苗。上八仙則不同意,認為‘酒、色、財、氣’是人間不可缺少的東西,不能廢除,但要控制,適可而止。說,酒是穿腸毒藥,但無酒不成禮儀;色是刮骨鋼刀,若無色路斷人稀;財是下山猛虎,卻無財不能貿易;氣是惹禍根苗,可無氣反被人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