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5

黑鷹直升機超低空掠過街道,滿載全副武裝的美軍士兵通過街區。機槍手在悍馬越野車上把住M2HB勃朗寧12.7毫米口徑重機槍虎視眈眈,車隊掀起一片煙塵。來自西方國家的戰士們穿著各種迷彩服,手持各式武器,在各個哨卡嚴密把守盤查來往行人和車輛。自殺式人體炸彈應接不暇,不時有反美武裝分子的狙擊手和遊擊隊出現,薩達姆還沒有找到,那些高官還在逃,還有無法統計數量的殘余武裝……同樣也沒有發現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痕跡,情況真的是亂到了極點。

這是伊拉克首都巴格達,2004年1月。

張勝穿著合身的便裝,頭發已經變長,站在巴格達美軍控制區的某間賓館的房間內看著窗外。巴格達,我又回到了巴格達……他苦笑一下,從窗口離開。重返故地,總是有別樣惆悵,而且物是人非,連自己都跟過去不一樣了。

他現在的身份不是美國陸軍遊騎兵75團三營B連一等兵Mike Zhang,而是美國中央情報局不在編的外勤特工Norm Hoote,隸屬於CIA的特勤辦公室SSO(Special Service Office)—也就是過去的秘密準軍事部隊SOT(Special Operations Team)。

這支部隊的前身是美國陸軍第116步兵旅第627特種偵察營,該營在二戰中曾參加瓜達爾卡納爾島戰役、沖繩島戰役、硫黃島戰役等,憑借出色的戰績,成為美國陸軍一支最有戰鬥力的偵察戰鬥部隊。1948年2月,在位於內華達州的內華達州國民警衛隊訓練營地,CIA的準軍事部隊正式成立,首任指揮官是退役陸軍上校、預備役陸軍中校Miles T. Charlton。他一手編排了SOT的訓練大綱和作戰行動準則,為日後的SOT擴編打下了堅實基礎。

9·11是美國情報機關越來越龐大和囂張的重要借口和分水嶺。由於反恐的大旗,CIA終於在某種程度上擺脫了國會和媒體的監督與質詢。曾經在美國的國會聽證會上,一個阿拉巴馬州的眾議員打趣地和CIA的副主管說:“你們CIA現在的行動越來越詭秘了,以前提交的報告只有不到70%是Confidential級別或以上,而現在光是Top Secret的報告就有很多,除了參眾兩院情報委員會的主任,我們普通議員都無權參閱,這還怎麽行使我們的監督權利?我覺得我們現在努力競選委員會主任的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有權限看你們CIA的報告。”議員們一陣哄笑,而CIA的副主管則很尷尬地幹笑。

作為美國最主要的海外情報機關,美國在海外超過90%的各類軍事、商業、政治、經濟、文化情報都是由CIA搜集提供。CIA的活動很多都是“見不得人”的,而且因為9·11事件的發生,更加導致CIA找到充足的借口,重新走回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冷戰時期的老路—越來越多的黑箱行動,甚至是臭名昭著、曾經招致美國國會和媒體一片罵聲的暗殺和準軍事行動。

所以,SSO在這個時期就越來越重要,行動經費也越來越多。

但是SSO在局本部的人事档案當中並沒有“響尾蛇”這個代號,他在档案裏面是不存在的。SSO也是張勝在CIA的掩護身份罷了,他其實是個……不存在的影子行動單位的影子間諜。也就是說,美國政府不會對他們這些人的行為負責,更不會去營救。一旦出事,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要做的,是SSO都不敢做的最危險和最不人道的“臟活”、“濕活”。即便是按照CIA的標準,他們做得也太過分了些;如果是按照美國民眾的標準,他們簡直就是違反法律和人道主義的惡魔;如果是按照反美力量的標準,他們就是撒旦在人間最直接的化身。

定點清除,斬首行動,嚴刑逼供,虐殺罪犯……這些,才是響尾蛇們的真實行動。一支不存在的影子殺手隊伍,總是幽靈一般徘徊在CIA需要的各個秘密戰場,並且得到足夠的酬勞以便補償他們所冒的風險和罪惡感。

張勝只是這些不知道數量的響尾蛇們當中的一條罷了。

他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提箱,在夾層當中藏著二十多本有效護照。都是在真護照的基礎上進行加工的,換上了自己的照片。在伊拉克這種地方,還是中國護照最好使。他拿出化名鄧振華的中國護照,這是在加拿大留學的一個中國人,護照在機場被盜了。最後在黑市流通,到了自己的技術後援麻雀的手裏。麻雀是個非常聰明的美國小夥子,絕對的電腦高手,十九歲的時候因為進入了五角大樓網絡最隱秘的部分而被FBI拘捕,那時候還是麻省理工的新生。在牢房裏面,一個文質彬彬的美國政府官員給了他兩個選擇—第一,為CIA服務;第二,繼續坐滿十年牢,得不到任何假釋的機會。麻雀當然沒有別的選擇,於是就成為CIA行動單位當中一個並不存在的部門的電腦技術專家和證件偽造專家。